到達淨灣碼頭，查看周圍地形，程程在腦海中搜尋著昨天晚上的地形圖。
地上東高西低，東邊有山坡草叢，適合埋伏，但是西邊沒什麼障礙物，更不容易引起疑心，這三個毒梟都不是吃素的，應該也會有所行動。
以林龍的想法，他肯定會選擇西側，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東側也總得有人才行。程程看了眼兩側，毅然往東側走去。
與一個巡邏小女警擦身而過，轉念一想，立即折了回來，
「你好，我是歐陽程程警官，因為有特殊行動，現在想徵用你的配槍。」等下在東側會不會遇到自己人都不知道，現在身上先帶著槍比較妥當。
小女警居然欣喜地看著程程，
「啊，你就是歐陽師姐，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我叫齊夏，齊天大聖的齊，夏天的夏。」小姑娘一臉崇拜地看著程程。
程程抽了抽嘴角，額，挺好。
「那你把配槍借我，明天我還你。」
齊夏二話不說掏出配搶給了程程，
「師姐，給。」
程程頷首，放好槍後往目的地走去。長髮被成馬尾，纖細的身姿清爽有力，齊夏看著程程消失在轉彎處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爬了一段路，背部的衣服就被汗水浸濕了，用手背擋著陽光，繼續走。
期間，在草叢中，程程發現了一些腳印，還有雜草被修理過的痕跡。忽然聽到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程程警覺地回頭，一隻貓竄過。
蹙眉，這地方如果不是林龍他們來過，那就是毒梟來過，他們肯定同樣偵查過地行了。
自己又聯繫不上林龍，身上就一把槍，火力完全不夠，現在只能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到時候從敵方奪取槍支了。
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程程終於確定了一個地方。偏僻的小角落，大石擋著，蹲下去完全看不到海岸，但距離靠岸碼頭卻不遠，絕對是個被遺忘的地方。
靠在大石後，程程閉目養神，等待夜晚的到來，這是一場關於生命的廝殺。
疲倦再度襲來，程程荒神睡著了，直到漲潮的海水聲打在海岸上，她才驚醒。
天全黑了。
從大石後探出腦袋，程程聽到了些許聲音，聞聲望去，有幾頂柳葉織成的帽子在那裡晃動。
嘴角浮起笑容，部隊就埋伏在這裡，安心了很多。程程稍微伸出上身，眺望著碼頭。
時間差不多了。
不久後，一艘游輪不聲不響地朝碼頭駛來，不過奇怪的是，游輪上居然燈火通明。
程程訝異了下，現在的走私販都如此大膽，打著燈籠做壞事。
隨著游輪的靠近，士兵們開始行動了，程程終於見識到了他們走路幾乎是沒聲音的。
「嗚~」汽笛聲拉長，程程這會兒整個人都出來了，很不對勁。
接著，就看到警署的人包括軍區的人已經將游輪包圍住了。
游輪上走下來的人紛紛舉起了手，按部就班地走了下來，抱頭蹲在了地上。
這麼容易就被查獲了？
實在覺得不可思議，程程往海面再看了看，而從她這個角度望去，剛好看到大型游輪的尾翼處，似乎有東西再漂浮。
糟了，有埋伏。
「閃開，閃開啊！有埋伏，快閃開啊！」程程扯開嗓子，衝著山下的人厲聲喊道，同時拔腿往山下跑去。
幾秒鐘後，「霹靂啪啦」的槍聲此起彼伏，掃射著碼頭上的警察，當他們及時開始反擊的時候，已經傷亡了大部分。
「啊！」眼看著血流成河，程程雙目有些充血，從東側的另外一處下去，剛好是游輪掃射的盲區，趁此機會，對準後面小船上的敵人開槍。幾名毒販應聲倒地。
自然，他們把目標也瞄準了程程這一側。
「老大，那邊有埋伏。」
程程躲在大石後，屏住呼吸，被發現是遲早的事。只希望她這邊吸引毒梟的注意力後，林龍跟唐幪可以及時重新部署，抽調人員，展開射擊。
可是，槍聲戛然而止。
「通通給我舉起手來。」敵方的聲音。
程程轉身趴在石頭上，看到碼頭已經被對方佔領了，不少同事被捕。
心下一沉，腦袋嗡嗡作響，目光迅速掃了一圈，並沒有唐幪跟林龍的身影，才稍微舒了一口氣。
以他們倆的身後，只要沒被捕，自然不會陣亡，只是不知道他們倆躲在什麼地方。
可恨的是，她手上已經沒有子彈了。
「程程！」突然，右方傳來林龍的聲音，猛轉頭，看到林龍正靠在一棵大樹附近，擔憂地看著自己。
該死的，程程怎麼從醫院跑出來了。剛才看到她在山上大喊大叫，他嚇得心頭提到嗓子眼了，結果大隊就遭到偷襲，才明白程程喊的是什麼。
順著她的方向跟去，才發現她躲在這裡。
「我沒子彈了！」朝林龍比了比手勢，半年的工作相處，兩人已經培養出了不少默契。
林龍將身後的狙擊槍扔給她，同時，扔了一把匕首過去，習慣，匕首防身。
程程檢查著狙擊槍，調整射程，
「現在下面情況怎麼樣了？」
「我們的人大部分被捕了，唐幪跟他幾個手下暫時沒見到，應該還安全的。」隔著一小段距離，兩人對話著。
程程現在無心理會這些，朝林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狙擊槍瞄準敵人。
很好，她就是喜歡這種狙擊的感覺。
掃視了一圈，足足有十六個敵人，但是他們現在就兩個，唐幪他們也不知道在哪裡。如果能跟唐幪他們取得聯繫就好了，這樣一方射擊引開敵人注意，另一方進行掃射，成功率能達百分之八十。
再度放下槍，程程回頭，
「能不能聯繫上唐幪？」
林龍摸著手裡的對講機，通訊不穩，
「我再試試。」
「我來！」對講機這種東西，她已經摸透了，尤其在這種關鍵時候，不能出差錯。
接過對講機，程程檢查了一番，電池鬆動了，
「喂，喂，唐幪，能聽到嗎？我是歐陽~」此刻的程程反倒顯得非常鎮定，絲毫沒有被感情所牽制，那下面可是鮮活的生命，不能開玩笑。
沒有回應，只有滋滋滋滋滋的聲響。
「我是歐陽，聽到請回答。」
過了幾分鐘都沒回應，程程幾乎就要放棄了，那頭忽然有了回應，
「我是唐幪，請講。」
聲音雖然冰冷，但是卻能實在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你們那還剩幾個人？」壓下激動，但是程程的聲音還是有些發抖。
「五個。」
「我跟林龍現在在東側，暫時沒被發現，這裡隱蔽性比較強。所以我想這樣~」程程將她的想法跟唐幪講了，但是立刻遭到了唐幪的拒絕，
「不行，那樣你們太冒險了。」
「即使冒險，我們也要搏一搏，下面兄弟的命難道我們就不管了！沒其他辦法了，一分鐘後，我們會進行射擊，接著，就輪到你們了。我知道你們一向都訓練有素的，你們五個打十個根本就不是問題，不要讓我失望。」講完這番話後，程程直接切了電池，不給唐幪機會，架好狙擊槍，開始倒計時。
一槍一個，沒問題。
「一分鐘後，我們開始。」程程背對著林龍說道。
從來沒看過神情如此認真鎮定的程程，林龍莫名地心慌。
「彭~」完美，一槍擊斃一個。
同時，不出所料，槍林彈雨直往他們這邊來。
「你還愣著幹嘛，開槍啊！」感覺林龍還磨嘰著，程程吼了一聲，林龍立即開始行動。
大石很好，幾乎幫程程擋掉了所有的子彈。
此刻，林龍也顧不得程程，瞄準敵人，同時，程程發現西側也有槍聲響起，看來唐幪他們就躲在那裡。
長期躲著也不是那麼回事，程程望了眼下面，不少同事被揪著上了游輪，接著，尚未消滅的敵人全數撤退，同樣上了游輪。
「他們隱蔽了。」林龍放下槍，粗聲道，
「我們現在跟外面斷了聯繫，現在我們彈藥也不多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我掩護你，你出去請求總部支援。」
林龍建議道，而且他也不想再讓程程在這裡隨時都可能丟掉性命。
敵眾我寡，數量上就已經矮了一截了。
「不，你去！」她要留在這裡，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傢伙在搞鬼。
「聽我的，必須你去！」林龍沉聲道，這種時候，不能讓程程任性。
「我看你們誰也去不了！」突然，兩把槍分別同時抵在了程程跟林龍腦門上。
「放下槍，舉起手來。」
程程屏息，真是麻煩，現在誰都走不掉了。
「喲，居然有個女的，本事不錯！」他行走江湖以來，女警見得不多，像她這樣可以躲避自己到現在的，就更少了。
程程在心裡冷笑，趁其得意之際，猛然伸腿一個側身踢，將對方踢倒在地，迅速撿起槍抵著對方的腦袋，對著另一人喊道：
「把槍放下，不然我斃了他！」
「老大。」對方猶豫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人。
「媽的，看什麼看，沒聽到嗎，把槍放下。」
程程跟林龍不僅重獲自由，而且還俘虜了兩敵人，
「游輪上有多少人？」絲毫不敢放鬆，程程頂著對方的太陽穴問道。
「你想知道，自己上去不就知道了。」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沒那麼輕易就會將自己的情報拱手讓人。
林龍猛踹了他一腳，
「再不說直接斃了你。」
還是不說話。
林龍抓狂地扒了扒頭髮，直接朝兩人後頸猛劈了幾下，將他們打暈了。
「我們的行蹤已經被發現了，不能再在這裡逗留，你聽話，趕緊回去找支援，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裡。」林龍雙手搭在程程肩上，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如果真的只能到此為止，他也認命。
「我不~」程程猛搖頭，她不走。
她不能把林龍一個人丟在這裡，萬一出了什麼事，她這一輩子都會內疚的。
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林龍輕輕替她擦去，笑道：
「哭什麼，我們可是警界最完美的組合，怎麼可能就死在這裡。」
程程擦乾眼淚，深深地看了眼林龍，
「好，我走，你在這裡等我，你再聯繫聯繫唐幪，如果他們戰鬥力還在，你去跟他們匯合。」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後，程程把槍給了林龍，
「你手上沒什麼彈藥了，經過剛才的一番打鬥，那些毒販子現在肯定也是手忙腳亂地處理著，我走很安全。」
林龍並沒有拒絕，以程程的脾氣，拒絕只會遭到她的反駁。
「好。」
「你等我。」跟往常一樣，替林龍整理完衣服後，程程再沒多做停留。
的確，沒人注意到有一個女人的身影正往碼頭外挪去。
「郎情妾意，看著可真令人感動。」一道魅影斜靠在牆邊，發出低低的笑聲，攔住了程程的去路。
身上的每處神經都高度緊繃，那個聲音，程程這輩子都忘不掉。
僵直在原地，告誡自己要冷靜，
「既然你回來了，又何必還要藏頭藏尾的。」
看著那道影子從暗處緩緩移動，心跳比剛才更猛烈了，是因為他就要出現了嗎？
「你也不錯，只是半年，你也可以移情別戀，甚至是要上演生死離別。」冰冷帶著諷刺的低沉嗓音越來越近，直到那張面具出現在程程面前。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程程忍不住依然倒吸一口氣，
「你到底是誰？」
從認識鬼面到現在，她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才會在唐幪指著自己謾罵的時候連還嘴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是跟你說過，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嗎？」鬼面完完整整地再度出現在程程面前，冷硬的鷹眸，邪魅的笑容，堅毅的下巴。
半年後再見，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視線緊緊攫住程程，她成熟了，短髮變長髮，大大的波浪，簡單地紮成馬尾，不施任何粉黛的嬌顏依舊晶瑩，只是此刻多了幾分蒼白跟疲憊。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所以早在這裡等我了是麼？」望著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程程顫音問道。
鬼面靠近，左手撫上程程白嫩卻發顫的脖子，如半年前的那晚一樣，魅笑變得殘酷嗜血，靠在她耳際喃道：
「記住了，我叫佐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