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倭令 第5卷 六十一,九月二日·二、
    「漂亮漂亮,大大的好。」

    松尾滿臉堆笑,上下審慎著姑娘,由衷贊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真是太漂亮啦。」,心裡卻想到,這份厚禮,一定記著獻給恩師。英雄配美女,正好呢。

    但松尾還是不放心:「那麼,請小姐把歡迎詞唸唸,行嗎?」

    艾老闆朝她一示意,姑娘邁上一步,舉起手中的鮮花,輕車熟路的念了起來。口齒清晰,抑揚頓挫的音調,讓中國通聽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大大的好,大大的好,金票大大的。」

    然後,松尾轉身在人群中尋找著什麼。

    一忽兒,吳小三變戲法般出現在他面前,點頭哈腰的:「太君,我準備好啦。參觀團三十桌,貴賓三十桌,一共六十桌。」

    「喲西!喲西!」

    松尾自然高興,連連誇獎,並不忘叮囑:「先上酒的,然後,一定記著上白開水的,順序不能亂的,明白的有?」

    吳小三連連點頭:「記得記得的,參觀團和貴賓們喝了米酒,吃了菜餚,嘴巴開始鹹了,就上白開水,中間不能間斷。是這樣的嗎?松尾太君。」

    「喲西!喲西!」

    「不過,」吳掌櫃的舌頭打著攪攪:「太君,得加一半價才行,否則,我做不下來,要虧本的。」

    松尾瞪起了眼睛:「什麼的?敲竹槓的有?我們可是事先說好的。」,「事先說好的也不行,我算過的,不能讓我小本生意吃虧呀,對不對?太君。」

    吳小三一反過去的順從與卑恭,雖然陪著笑,卻不肯讓步。

    松尾呆了呆,隨即厭惡的皺起了眉頭。他明白了這掌櫃的是趁火打劫,故意拿捏自已。可事到如今,又該咋辦?所以,恨得牙癢癢也只得勉強揮揮手:「好啦好啦,加就加吧,行了的有?」

    「先得繳一半的定金,我的流動資金困難喲。」

    吳掌櫃的緊追不讓,松尾鬼火直冒,跺跺腳,看看在遠處一直瞅著自已的片崗,只得喚過女機要員:「立即拿五百塊通用卷給掌櫃的,其餘的,完後一齊結帳的有。」

    站在土墩上的片崗,大佐一直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松尾。

    看著這亂紛紛的一切,片崗大佐暈頭轉向,真感到自已摸不著南北。他覺得,這些玩意兒的確遠比策劃,殺人,劫掠,逮捕或的佈置潛伏困難多啦。

    自已放鬆尾出來主持今天的歡迎儀式,是正確的。

    要不然,看看這一大攤子吧,誰能幹得下來?不忙,等他咋呼,儀式結束後,再把這廝關進桂二的牢房,然後,一齊死啦死啦的有!

    片崗認為自已的保衛和監督工作,已做得萬無一失了。

    無論是啦啦隊與歡迎隊,還是吳掌櫃與艾老闆,手下的特工們一個個都摸查排除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怡紅院」派駐進了一個小隊的皇軍加一個中隊的城防隊丁。

    吳小三的飯館,特別是廚房,派駐進了精於此道的便衣特工。各個桌間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各道菜餚,各種佐料或原材料甚至包括鍋盆碗筷酒杯茶杯,無一不都在監控之下。

    宛平城外的青莎帳,埋伏著全副武裝的步兵大隊剩餘將士和松尾憲兵隊原有的皇軍,再加上一百多名城防隊丁,浩浩蕩蕩近千餘眾,擔負著外層保護。

    老搗蛋鬼桂二爺及其家人,關在森嚴壁壘的牢房中;而南山北山的張一槍眾匪,早被松尾的伏兵打得人仰馬翻,死傷過重,元氣大傷,根本無力再進行搗鬼搗蛋和突然襲擊。

    宛平城早已戒嚴,清查,並驅趕著百姓做了大掃除……如引,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啦。

    司令官閣下,你可以放心的來了,記著,一定要帶上記者啊。屆時,鎂光燈閃閃亮,你我的照片上了國內《朝日新聞》的頭版頭條,多威風凜凜啊。

    呵呵,片崗太君,你可真能幹!真聰明呀!不愧為赫赫有名,讓人談虎色變的北平特務機關長啊!大佐就這樣細細的一一想著,再自已誇張著自已,甚是悠閒自得。

    這時,站在城牆上負責暸望的少佐,揮著短胳膊肘兒猛然嚎啕道:「來了的,來了的,來了的!」

    松尾聞訊拔出軍刀一揮:「全體注意啦,立正!吹樂!」

    小鬼子軍樂隊頓時鳴裡哇拉起來,啦啦隊就一齊揮著小膏藥旗,扯開嗓門兒開叫;歡迎隊則左右揮動著鮮花綵球;惹得看熱鬧的男女老幼,一齊往歡迎隊這邊湧。

    而女機要員則率著幾個便衣日本浪人,向湧到現場看熱鬧的百姓,一人發一顆水果糖,結果秩序大亂。

    松尾見勢不妙,忙氣沖沖的衝過來,讓女機要員引向後面發去。

    遠方揚起了一路輕塵,這是精細的松尾事行命城防隊沿泥巴路十里外撒了水。因此,乾燥的泥巴路沒像往日灰塵滿天。

    可這讓片崗很不爽,這麼好的主意,居然不是由自已想出來的,鬱悶!

    不過鬱悶歸鬱悶,片崗還是私下承認,松尾這廝有點小聰明。一想起司令官閣下現在坐在小車裡,天高雲淡,一路輕塵,一定很滿意,片崗就感到必須把松尾除掉。

    不然,會出事的。

    的的!

    領頭的小車示威般鳴鳴笛,引著一溜嶄新的小車,慢慢馳進了宛平城南門。松尾不待片崗跑近,就率先迎了上去,拉開了第三輛小車門。

    司令官閣下跨了出來,滿面笑容的先與松尾握著手,然後,才把右手伸給片崗。

    「歡迎歡迎,歡迎皇軍參觀!中日親善一家人!一、二、三、開始。」。

    歡迎隊也不示弱,花、球左右上下揮動:「歡迎司令官!歡迎參觀團!中日親善一家人!」

    鳴裡哇拉,鳴裡哇拉!軍樂隊賣力的吹著,一旁的鎂光燈頻頻閃亮。

    然後,松尾手一渾,全場靜下來,他領著艾老闆和那個漂亮的花魁走上前來,一挺胸:「司令官閣下,請接受宛平軍民的致辭。」

    花魁便送給駐屯軍司令一個迷人的微笑,輕啟紅唇,抑揚頓挫的背誦起來。其實,除了中國通松尾,在場的小鬼子一個都沒聽懂。

    朗誦完畢,花魁把一大束鮮花送給了閣下,還深情的與閣下緊緊擁抱,給了一個長長的香吻,掌聲四起。

    然後,艾老闆走上前來,朝司令官閣下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將一把串著金線的像證著宛平城鑰匙的銀色大鑰匙,,恭恭敬敬的掛在閣下頸脖。

    然後二人熱烈握手,各自退回。

    一旁的松尾正要上來引路,不提防一個肥厚的大屁股將他狠狠一擂,擂到了一邊。片崗擠開了對手,滿面笑容對司令官閣下鞠躬,一伸右手:「閣下,請上車。」。

    自已則跳上了從北平帶來的座駕,司機見大佐跳上了車,便會意的擠到了最前面,為整個車隊領路。

    車隊起動了,自已沒車的松尾,只得憤憤不平的跳上憲兵隊的挎斗摩托,悻悻地吊在車隊屁股的最後面。

    參觀團的車隊沙沙沙地馳過打掃得乾乾淨淨的街道,又徐徐穿行在小巷。一路上的百姓極少,除了跑到城南看熱鬧的,其餘人都躲藏在自已屋裡,露著仇恨的眼睛,瞪著外面的一切。

    參觀團的將佐們在車上指指點點。

    而其他駐屯軍的代表們,也興致勃勃的議論紛紛。

    隨軍記者的鎂光燈閃閃又閃閃,有幾個戴鴨舌帽的記者甚至想跳下車,來一場隨地採訪,片崗連忙婉言謝絕。

    看得出,大家都對宛平軍民熱烈歡迎的場面和良好的治安環境,深感滿意,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自然讓威嚴地一直柱著軍刀,挺著腰板,沉默不語坐在自已駕座中的司令官閣下,大為高興和開心。

    一邊的副官長,見不怒自威的司令官閣下頸脖上還掛著那個碩大的銀鑰匙,多少顯得有點兒滑稽,便要替他取下。

    結果,被司令官威嚴的剜一眼,鬱悶的縮回了自已雙手。

    作為副官長,自然不明白閣下想的是什麼?作為自已指揮的侵華戰爭攻克的第一個城鎮,宛平城的鑰匙對司令官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想想,第一個呀,龐大的個中國,在皇軍凌厲攻擊下,已有第二個,第三個……

    但是,作為第一個,此鑰匙見證了自已高超卓著的侵華戰爭指揮藝術,昭示著自已在軍界的遠大前程……

    而這些,作為一個副官長,怎麼能懂?

    司令官暗暗摸摸銀鑰匙邊緣,手感滑潤,做工精細,暗歎這中國的東西,實在是做得精緻。掛著它,就是一種征服與權力的象徵。嗯,松尾幹得不錯!司令官在心裡誇獎著自已的學生。

    逐決定在訪問期間一直帶著它,直至回到駐屯軍總部的北平。然後,精心收藏,作為家族的傳家寶,一直傳下去。

    不過,想到這兒,司令官心中像被針猛扎一下,唯一的兒子戰死了沙場,唉,該死的戰爭……

    前宛平縣衙門兼原城防隊司令部,得益於犯人們的「勤勞」,打掃得整潔乾淨,還灑了花露水。

    寬敞的庭園裡,擺下六十桌豐盛的酒宴,還綽綽有餘。參觀宛平城回來的一干人,齊齊入坐,平時死寂得令人心悸的大院落,頓時熱鬧起來。

    在片崗和松尾的指引下,參觀團和貴賓一一坐下。

    最後,全體起立,掌聲雷動,歡迎華北駐屯軍司令官閣下一行人,正式入座。北平特務機關長片崗大佐亢長而含混不清的歡迎詞致過後,司令官閣下起立,致辭,答謝。

    然後,艾老闆領著花魁和幾個花枝招展的窯姐兒,又一一奉上鮮花,擁抱和熱吻。頓時,口哨聲,嘻鬧聲四起,掀起了酒宴的第一個高潮。

    此刻,側邊的吳小三飯館,爐火熊熊,飯菜飄香,人影閃動。人人臉上掛著油汗,個個忙得屁滾尿流。

    作為掌櫃的吳小三,更是像粱上君子一般,臉上淌著臭汗,背心濕透,二隻耳背上各夾著短鉛筆和煙卷兒,蹦達著,麼喝著,指揮著。

    吳掌櫃心裡雪亮,這次算是狠狠敲了小鬼子一大筆,讓松尾小鬼子拿出了整整十倍的通用卷。

    媽拉個巴子的,不敲白不敲,敲了還要敲,不敲你小鬼子的,老子敲誰去?這也算是愛國唄。

    嘿嘿!不過,飯菜酒水可來不得假的,他想起一再叮囑幾個重金請來的大廚師傅,要捨得放佐料和原材料,注意火候的掌握和色香味俱全,不由得笑了。

    不管怎樣,敲了人家竹槓,也得給人家留一點想頭,做人要厚道!嘿嘿,做人要厚道喲。

    出門的飯菜和米酒,都一一經過了守在廚房門口和飯館大門口的便衣特工親口檢查。不過,吳掌櫃懷疑那四個便衣特工檢查是假,肚子餓了是真。

    不然,為什麼一人一大筷子挾著吃了,還戀戀不捨巴達巴達的直碰嘴巴哩?媽的,我以為原來只有柴進那廝這樣做,趕情小鬼子也搞假公濟私哩?

    飯菜和米酒源源不斷的送了出去,一大桶開水從廚房抬了出來,即便是白開水,廚房門口的便衣特工仍舀起嘗嘗,被滾燙的開水燙得潑猴般亂蹦。

    吳小三忽然想起媚兒送的那瓶清涼液,便讓小工停下,找出小瓶全部抖了進去,用大鐵勺使勁兒攪散。

    然後,再舀起一丁點兒,伸出舌尖嘗嘗,嗯,不錯!是有點甜滋滋的味道兒哩。

    「抬過去!」

    吳掌櫃一揮手,小工們抬向了隔壁的宴席。宴席正向第三個高潮邁進,進入了自由活動階段。只見龐大的院落裡,眾將佐肩膀上的軍階星光璀璨,眾貴賓的油臉上流光溢彩。

    人人都端著酒杯,四下游弋,碰杯或摟著熟人朋友的肩膀,喁喁而談或打著哈哈。

    宛平的低度米酒微香滑膩,口感甚好,大家都喝了不少,又拈了不少菜餚進胃,個個喉嚨乾渴發澀,正四下偷瞅有無解渴良液。

    突見二個小工小心翼翼的抬著一大木桶白開水進來,嘩啦啦的圍上去,一人一大碗,不管是否還燙嘴,一仰脖咕嘟咕嚕的喝下。

    然後,抹一抹滿嘴甜滋滋的水珠,頓覺舒服了許多。

    連端坐在主賓席上的司令官閣下、也澀渴得繃不住架子,命副官長也舀了一小碗,慢慢飲著。須知,閣下是全場的核心和風範,得注意言行舉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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