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詭異陡起
由於王雙炮的臨陣反叛,張一槍這一仗損失慘重。
回到南山一清點,連被雙炮裹走的三十幾人在內,共折了約一半的兄弟。現在,張一槍手中只有一百餘名兄弟了。
儘管如此,張一槍還是十分高興。
率兄弟們劫了小鬼子運送人質的車隊,讓千餘名老百姓從小鬼子的七三一細菌部隊魔掌逃脫,這可是無比的功德,將來要上書的。
雖然此仗折了一半的兄弟,但是值。
同時,他感到高興的是,王雙炮終於露出了真面目,跑了。跑了就跑了唄,沒什麼可惜。對於這位義弟,他總是仁至義盡了,事至如今,誰也沒辦法。
奇怪的是,他卻一點兒不恨義弟,反而替他挽惜: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咱兄弟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不好?干哩非要投了小鬼子當二鬼子?
唉,雙炮這一生是完啦,以後,有機會回了了老家,咋給他父母交待呵?沒了雙炮,張一槍一個人坐在司令部,千絲萬縷,不勝感歎。
一個高大的人影一晃,有人進來了:「老大。」
「你是誰?」
張一槍戒備的看著他。為了穩重起見,一百餘名兄弟,一槍分成了二坨,一坨四十餘人守北山,剩下的隨自已守南山。
兄弟們都在洞中休息或擦拭槍彈,可這大個子卻偷偷溜了出來。
「我是桂二爺手下的團丁小隊長趙威,自願意跟低你上山的。」趙威笑嘻嘻道:「你忘記啦?」
一槍恍然大悟,點點頭:「哦,你不在洞中休息,有事兒?」
趙威點頭說:「老大,我覺得這次我們有許多教訓要總結。折了這麼多兄弟,以後再不能這樣干啦。」
張一槍有些吃驚的瞪著他,這大個子敢說,還有理兒哩。是的,這次吃了虧,是要總結教訓。可自已剛理了個思緒,大個子就毛逐自薦找上門來。
可見他反映靈敏,和一般兄弟大不相同。
對了,他說自已是桂二爺手下的團丁小隊長。桂二爺的人,見多識廣,是比山上的兄弟多個心眼,一個人才呢。
須知,並不是只有正規軍隊,一仗下來要分折得失;土匪也是如此,只不過形式不同而已。
雙炮即跑,張一槍成了光桿司令,身邊可以商量的人一個也沒有了。趙威的出現,正好彌補了這個缺憾。
想到這裡,一槍請趙威坐下。
細細問了桂二爺及桂府相關情況,確定大個子確是桂二爺的手下後,高興道:「原來如此,就請趙俠士談談此次得失如何?」
對於張一槍的客氣,趙威頗有些不好意思。
他先靦腆的笑笑,再開口到:「主要是內部防範不夠,還有就是武器不行。以後,再要進行這樣的戰鬥,一定要事先把內部控制好,從武器上下功夫。」
正合一槍所想,他點點頭:「有理!第一點,是我過於相信了王雙炮,誰也不知道一個江湖老大,竟鐵了心要主動投敵的啊?
至於武器,兄弟們歷來就只有短槍,獵槍和烏銃。這次是匆忙了點,下次,一定要事先弄到重威器。」
「宛平憲兵隊軍火庫裡就有,各種武器都有,不妨事先派人摸摸。」
趙威沉思到,拍拍桌子:「老大,我可以潛回宛平,帶話給桂二爺和團副,請他們幫忙先摸摸看,如何?」
張一槍一捶桌子,震起桌上的茶碗燈盞叮噹作響:「壯士,咱們想到一塊去啦。哈哈哈!有緣呵有緣。」
趙威又靦腆的低下了頭。
在他眼裡,桂二爺張一槍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特別是桂二爺,傲氣而清高,義氣而豪爽,可從來沒有安靜地俯視過諸如趙威之類的小人物。
現在,咋一聽到張一槍的誇讚,潛意識中的自卑和傲氣,很是使趙威惶恐不安。
稍傾,他抬起頭:「老大,宛平城可把你說得神了。像傳說中的神仙,是不是這樣哦?」
一槍一楞,哈哈哈大笑,這大個子不光有腦袋瓜子,還真有點憨厚可愛哩。城裡的人到底與山裡的兄弟不同,遇事多幾個心眼,總要問個為什麼?
山裡的兄弟呢,就知道「灌啦灌啦灌啦」的勇猛上前,即使掛綵撕皮也在所不惜。一槍極不情願悻悻的想到:這就是土匪與正規軍差別。這大個子,培養培養,是個好助手哩。
自此,張一槍收了趙威作徒弟。趙威自然感激不盡,全心全意的跟著師傅學習,不提。
這天,二師徒又照例五更上了千斤頂。幾通拳腳演藝下來,泌汗微濡。那趙威天生魯莽,其根本原因是心竅未開。
經張一槍悉心指導糾正,不過幾日,武功猛進,遇事冷靜,與往日判若二人了。
張一槍看在眼裡,越發歡喜,決意把保留絕技教給他。
適時,清風徐徐,晨曦浮動。太陽在東邊蠕動著,滿山金黃翠綠,好一派燕趙風景。
一槍讓徒弟閉了眼,提氣運氣固氣。然後,雙臂向上跳躍,如此反覆,直至疲憊不堪。趙威按照師傅的吩咐,一絲不苟的做著,做著……
正漸漸感到身子越來越輕飄飄時,不防一槍從他背後一掌襲來,拍在他的腦門不動了。
趙威頓時感到股股熱氣直衝腦門,腦子裡似有什麼正在被打開,疼痛而舒適。
而自已的整個人身,則感到了越來越來陷入一種清晰明靜。不由得神思縱橫,往事歷歷在目,白山黑水下那小村落,逃難的艱辛和桂二爺高傲的眼神……
二邊的腦門驟然一鬆,張一槍撤了雙掌,喝道:「睜開眼睛,跳過去。」。
趙威睜開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師傅。一槍朝對面的北山千頂坪一指:「跳過去!」,趙威嚇了一跳,以為自已沒聽清,這相隔百餘米的距離,怎麼跳得過去?
更何況兩山夾擁之中,是望不到底的千米深淵。
張一槍微微一笑:「別怕,按照你剛才做的程序,提氣運氣固氣,跳過去。」
見師傅如是說,趙威靜下心來,一提氣,感覺到一股硬邦邦的氣道直逼腹腔。再一運氣,氣道由下而上來回暢快。然後一頓,將氣道固定在下腹橫隔膜處,一縱,蹦了出去。
耳邊清風徐徐,腳下蔥蔥鬱郁,轉眼間,落在了北山之頂。
回頭看,師傅正在南山那頭揮著胳膊肘兒笑哩。
趙威欣喜若狂,這麼說,師傅竟把千年絕技交給了自已?這奇門遁甲的日行千里,縱橫馳騁,往日自已只是在書上或聽老人們講過,沒想到現在竟成了現實。
感概之餘,熱淚奪眶而出,趙威蒙住了自已臉龐。
好一會兒,趙威鬆開手掌,迎面是幾雙驚愕的眼睛。那位第一個認識他的漢子,納納道:「趙,趙威,你是從南山那邊跳過來的?」
餘下的哥幾個大眼瞪小眼,看看他,又瞄瞄百米外的南山千頂坪,張著嘴巴,說不出話。
「沒什麼情況吧?」
趙威已鎮靜下來,查崗般隨口問到:「其它兄弟呢?」,「還在半山腰洞中睡覺哩,我們,我們是值班的。」
哥幾個七嘴八舌的回答:「進司令部坐坐,喝杯茶,歇歇氣。」
「我操,這王雙炮的睡榻好寬大,據說是天天晚上三個壓寨夫人都和他一起睡,多舒服哩。」,趙威笑笑,掃哥幾個一眼:「小心巡察,謹防小鬼子摸了進來。」
「是!」
漢子們一起立正,已把眼前這個從南山千頂坪上縱過來的大個子,當作了頭領。
普天下的綠林土匪都一個樣,不憑別的,唯一講的就是,你比我強,你就是老大!
現在,大家都親眼看到趙威輕輕一縱,竟從百米之遙的南山頂縱了過來,真是匪夷所思。這是何等功夫?他不當老大,誰有這個資格?
那邊,張一槍在喊叫:「趙威,跳過來!」。
趙威就對眾漢子一笑,一抱拳:「拜託了,各位留意。」,輕輕一縱,縱了過去。趙威腳一落地,即長跪不起。
「師傅,感謝傳授,從此以後,你就是我趙威再生父母。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有何托付,在所不惜。」
一槍含笑扶起他:「徒兒呵,師傅雖然是土匪,可一樣懂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大敵當前,我們需要的是武器彈藥和運籌帷幄,再不能像這次一樣隨意冒險了。」
「師傅放心,徒兒即刻回宛平。待找到桂二爺和團副商量此事兒,斷斷不會讓師傅失望。」
張一槍沉吟片刻,點頭道:「如此,徒兒快去快回,去吧。」趙威將王八盒子朝自已腰間一卡,又接過師傅遞給的幾個彈夾塞進褲兜,一抱拳:「師傅,我去也。」
一提氣,輕輕一縱,踩上了雲頭,朝宛平方向奔去。
而此時此刻,宛平城內的桂府,正被小鬼子和城防隊緊巴巴地包圍著。
列成散兵線的小鬼子,一個個殺氣騰騰的挺著三八大蓋,槍口上的刺刀在烈日下閃著寒光;桂府大門和所有的豁子口,都蹲著一挺重機槍。
黑洞洞的槍口,瞄準府內。彈藥手和射擊手都嚴陣以待,只要一聲令下,水潑般的子彈,便會兜頭掃進。
隊伍最前面,是耀武揚威的三鮮少佐和不甚情願的柴進。
看來,對於一個小小的小鬼子少佐來和自已搭當,柴進心裡很感窩囊廢。自已好歹也是個城防隊司令,手下二百多槍兵嘛,可松尾這次鬼精,自已沒出面而讓二人率隊前來。
大門開了,桂二爺和團副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