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倭令 第4卷 三十六,倭寇瘋狂·一、
    三十六,倭寇瘋狂

    話說天空逐漸放亮,晨風捲繞,微曦浮動。忙亂了幾天的松尾才憑窗而立,真想抽枝煙玩兒。

    離駐屯軍司令官閣下「限期送達」的命令,只有最後一天了,也就是今天!軍令如山,從現在起至深夜十二點之前的時間,是屬於松尾的;十二點之後,天曉得?

    為了今天,憲兵隊長作了多少運籌帷幄,巧妙安排啊。

    那個可惡的書獃子宮崎,居然乘自已輕裝外出巡察和狂風暴雨驟然降臨之機,偷偷砸暈了看守,放跑了一千名人質。

    須知,這可是七三一細菌部隊指定要的「馬魯大」實驗品呵,差點兒置自已於死地。好在自已臨危不懼,立即主動給司令官閣下發報,陣述祥情。

    並保證馬上重新搜尋,限期送到北平,完成任務云云。

    於是,絞盡腦汁想出個了武林大會的光鮮借口。讓他感到高興的是,一向嗅覺靈敏的桂二爺及眾鄉紳,還一直蒙在鼓裡。

    個個裝腔作勢的推卻一番,在自已的恩威並施下,還得分別擔當大會事務工作……呵呵,痛快!

    雖然軍統戴笠的意外插足,差一點兒打亂自已的周密計劃。好在江湖戴雨農一向恩怨分明,乾脆利落,眼快手快,干了就走。

    順便也借他手把自已也煩了想摔掉的偵緝隊一幫混混,徹底送上了西天。為另一個人的崛起起,騰出了位子。現在好啦,一切順當。

    片崗派來協助支援的野戰小隊帶著十三輛大卡車已到。

    通往北平泥巴路的沿線,已做好了佈置。

    具體作法是:舉行大會前,以各種名義重新檢查良民證,再加上各種原因抓捕拘留。現場重新湊齊一千名人質後,迅速押到城外裝車。

    滿一輛立即就走一輛,車隊一出宛平就直駛北平。不過半個時辰就能到達,神不知鬼不覺就完成了任務……

    這邊廂,自已則想方設法拖延時間。

    直到望得見城外的泥巴路上揚起了漫天灰塵,方才在主席台上宣佈開始。

    並靈機一動的決定,自已第一個上場,與桂二爺過招演藝。以二人精湛的武藝,博取觀眾陣陣喝采的同時,也掩護了送人車隊,轉移了人們的注意力和視線……

    想著想著,松尾差點兒樂出了聲。

    宮崎君,你白上吊了。

    桂二爺團副和眾鄉紳,你們也沒有想到吧,和我玩兒?哼!

    女機要員敲門:「隊長!」

    「進來!」

    叩叩叩,女要機員大步跨進,面無表情的遞過來一個小小的紙丸,松尾捏在手心細細的把玩著,估摸著禍兮福兮。

    他猛然想起機要員還在身後,逐轉身揮揮手:「沒事了,出去吧。」

    再重新捏著紙丸轉動。最後,輕輕掰開了它:「前天下午,疑是南北二山接頭人的送瓜老漢,私闖桂府。以借送西瓜之名,和桂二爺團副密談了二刻鐘,怎麼搞的?大門口無人守衛嗎?」

    松尾有些吃驚:不會吧?在此草木皆兵之際,真要是南山北山的人闖進了桂府,豈不意味著桂二爺和團副知道了什麼,也在暗中布暑?

    北山王雙炮,是我松尾暗藏的一柄利劍。不到萬不得已斷不會抽出劍鞘,絕不可能是他。

    那麼,會是南山張一槍嗎?這王雙炮的義哥,藝高人膽大,據說被其義弟斷了腳手筋脈,現在還關在北山地下室哩。天皇花,你多心了?你看花眼啦?

    從天皇花的密報來看,桂二爺團副像二隻猛虎勾搭緊密,睡覺也睜大眼睛,動著心眼,終是心腹大患哩!

    松尾將紙丸吞進了嘴巴,一面細細咀嚼嚼吞下肚子,一面露出惡狠狠的目光,緊緊盯住天光大亮下聳立在憲兵隊旗桿上那面膏藥旗,只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三鮮少佐進來了,「隊長閣下!」卡嚓一個立正:「你叫我?」

    「嗯!」松尾輕輕點點頭。

    上前一步,他注視著少佐的眼睛:「都準備好了?機動部隊埋伏在哪兒?」

    「部隊扼守會場內至主席台,三挺歪把子占制高點,成交叉射擊角。你一下命令,就可控制全場;此外,機動部隊埋伏在城門外二里路兩旁高粱地掩體中。

    全隊60餘人,60枝38步狗,機槍五挺,山炮一門,每個士兵三顆地瓜手榴彈。」

    「喲西!喲西!做得好極了的!」

    松尾親切友好的拍拍少佐肩膀:「武林大會開始的,你的在我後面上場的。如果出現意外情況,你看我眼神聽我命令的,明白的?」

    「明白的!」

    松尾十分喜歡幹練乾脆的少佐,這才是真正的大和武士,野戰軍人。他忽然有些討厭自已身邊的人來,剛從戰場上下來,也是這麼風風火火,雷厲風行。

    可時間一久,個個動作越來越慢,行動辦事也越來越遲緩,甚至,連就自已也有了這種拖拖拉拉的感覺……

    少佐轉身敬禮走了,柴進搭拉著一雙沒有睡醒的泡泡眼進來了,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太君!你早哩。」

    「早?中國人不是說: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嗎?」

    松尾知道昨晚柴進對三鮮少佐近二百餘名鬼子兵的安排得較滿意,高興之下要跟他開開玩笑,讓城防隊司令輕鬆輕鬆。

    「柴司令,你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柴進啞然失笑;松尾小鬼子,你也太喜歡充能了,來不來就想考我這個地道的中國人:「一做做清潔,養成勞動好習慣;二是鍛煉身體,吐息除垢哩。」

    松尾聽了,腦袋瓜子搖得像個撥浪鼓:「不的不的不的,是說將晦氣掃地出門,讓福氣東來,娶個好媳婦的。你的,柴司令的,黎明即起,灑掃庭除,你要娶個好媳婦的啦。」

    說罷,逐大笑起來。

    柴進這才知道太君是在開玩笑,也跟著笑。邊笑邊想:松尾小鬼子,本司令娶不娶得了個好媳婦,用不著你操心,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已吧。

    實話告訴你,本司令今天心裡就是忐忑不安的,像是又要出事兒。

    上次殺葛大瓢兒,本司令勸你莫要當著大庭廣眾下犯眾怒,你媽個拉巴子不聽,結果怎樣?今天又想借假武林大會之機,行抓捕之事兒,焉能不出事兒?

    對不起,真出了事兒,這次本司令就偷偷溜了。

    「部隊佈置好了的?」

    「好了的。」

    「李二狗子的不見了的,全靠你的。」

    「太君放心,我的明白。」

    然後,像征性墊墊腳尖,將右手向帽沿靠靠,柴進就離去了。城防司令邊走邊還想著松尾才給自已安的名兒,武林大會總協調。

    這是個什麼東洋屌怪名?協調,協調什麼?協調所有人員物資?連小鬼松尾也協調了?

    呵欠,唉,哪裡睡醒了的喲?這大一大就爬了起來,還得累死累活的忙忙碌碌一整天,才能休息。

    看這今天這天氣,陽光凶凶的,有得熱了,一定提醒女傭記得多帶水和涼茶…

    如此,松尾的陣前佈置與檢查落實完畢。

    為了穩妥起見,松尾又細細想了一遍,覺得自已的計劃實在是滴水不漏,臻於完美,無隙可乘,方吩咐衛兵女機要員等一干人馬,浩浩蕩蕩直奔會場而去。

    會場一片喧嚷,事實上,原本就不需要松尾擔心什麼觀眾不來,湊不齊抓捕的人數。

    戰禍慘毒,赤地千里。以宛平為中心的方圓二百里內,十七鄉的百姓流離失所。儘管大多逃難在外,可仍有許多百姓畢竟故土難離,捨不得離開自已的土地。

    在此苟延殘喘絕望迷茫之際,「宛平首屆武林大會」這個新玩意兒一拋出,自然吸引了百姓前來觀看。

    其創意上是成功的,然而,因為策劃人松尾的本意是心懷鬼胎和整人抓人,所以,當他看到百姓不斷湧來時,除了高興,還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平時間可以容納近一二千人的大操場,慢慢就擠滿了觀眾。

    首屆武林大會呵,燕趙慷慨悲歌大地,此刻正被小鬼子浸泡在血泊裡。誰不想借此一睹高手們的拳術風采,以此喚起斬殺倭寇驅逐韃虜的嚮往和激情?

    但松尾太君可不是這樣想的,他想的是當真免費舉辦讓你白看?拉倒吧,要是土匪和破壞份子乘機湧了進來,我又得前功盡棄了。

    於是,暗中喚過三鮮少佐和柴司令,又做了一番佈置,限制了入場觀眾。仍是人頭湧動,喧嘩不已。

    好在,不時傳來的消息讓松尾和柴進高興。一千名人質,基本要抓齊啦。抓齊啦,還多出了幾十人,現在開始裝車起運啦……

    松尾從主席台那邊過來,正瞅著一長溜煙塵騰起,絡繹不絕朝通向北平的方向飄去。逐會心一笑,再看前面。啊,怎麼,主席台上的鄉紳們都站了起來?

    在這種眾目睽睽的場合,鄉紳們第一次集體起立迎接自已。這叫什麼?這就叫眾望所歸!

    松尾簡直有點受寵若驚,差點兒揚起右手,脫口而出:「你們的,好的!你們,辛苦了的!」

    但是他立即看見是桂二爺和團副走上了主席台,和鄉紳們逐一打招呼。松尾恨恨的癟癟嘴巴,強迫自已也笑著,一面迎上去:「二爺,團副,來啦,歡迎啊歡迎。」

    可松尾立刻閉了嘴巴,因為他看見可憐的三鮮少佐,正痛苦地蜷曲在台階上掙扎。

    這麼多的人,這麼多雙眼睛,這麼大一個活人,堂堂的皇軍少佐,居然就如一隻不起眼的螞蚱,在灼熱的陽光下獨自撲騰……

    「八格!」

    松尾吼叫起來,臉孔一律朝外端槍成散兵線的小鬼子,回過身來。見狀大驚,忙跑上來扶起了少佐。

    松尾略一細看,便知道少佐著了套兒。

    宛平這種能踢石砸胯的主兒不多,眼下,除了自已,也就是主席台上的桂二爺和團副了。松尾陰沉沉的斜睨他倆一眼,二人毫無查覺,只顧和鄉紳們聊天。

    松尾叫二個小鬼子扶著少佐站起來,閉上眼睛,吐納運氣。待其自覺肚腹烘熱後,便舉起雙指搭向少佐的胯間。頓時,松尾自身綿綿不絕的內力,便直衝這廝被砸進了那話兒的腹溝。

    松尾也端的了得,沒用多久,就著越來越滾熱的內力,逼出了縮成一團的那話兒。

    三鮮少佐哼哼哼的週身一抖動,推開小鬼子的攙扶,自已站了起來。三鮮見松尾額頭上掛滿汗珠,趨步上前:「太君,謝謝的有!」

    松尾疲倦一笑:「不的,誰砸傷你的?」

    三鮮少佐的眼睛就往主席台上盯去,一下指著正和團副聊著什麼談笑風生的桂二爺。

    松尾按下他的手指,知道大家都看著哩。便笑嘻嘻的說:「不啦,你要笑的,明白的?兇手側邊那人才是幕後,聽我命令,就下手除掉他,明白的?」

    少佐敬個禮,松尾又拉下他的手:「人多的,你要笑的,明白的?」三鮮納悶的笑笑,比哭還難看。

    這時,遙看著那一溜漫天灰塵朝北平方向飄遠了。松尾鬆口氣,把請桂二爺代表眾鄉紳講話的稿子,遞給了他。

    然後坐在講話座上,亮開了嗓門兒:「我的宣佈,宛平首屆武林大會,現在開始的有!」

    轟轟隆隆!

    就像單等著他的宣佈一樣,遠處突然爆炸聲起,黑煙直衝雲霄。接著,槍聲喊殺聲和哭爹喊娘的聲音傳來,操場上,哄的一下,亂了。

    聽到車隊方向晴天霹靂般的爆炸和槍聲喊殺聲,松尾臉剎那間變得慘白:完了,還是出事啦!

    松尾無力的抬頭望去,車隊停下了,像一條被抽掉了七寸的死蛇。完了,做了如此精湛的策劃與佈置,結果還是出了事。

    他已經看見了從大卡車上許許多多的小黑點,正下雨般向外掉。一掉到車外,就散入不見邊際的高粱地。

    他更看見了揮槍和護送皇軍戰鬥的眾漢子,可他不知道這是哪路人馬?王雙炮,你和你的兄弟們在哪裡?莫非我又上當了?

    但這只是一會兒時間的顫抖與慌亂,松尾從主席台上一縱,落在三鮮少佐面前:「機動部隊的,出發!」

    少佐抽出軍刀,一聲嗥叫:「三隊出發的,開路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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