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倭令 第4卷 三十四,亂彈橫飛
    三十四,亂彈橫飛

    一連幾天,不時有當街槍擊的消息傳開,死者重傷者全都是偵緝隊人員,一時,人心惶惶。

    那日,李富貴完全是靠了老天保佐。當他剛低下頭查看被擊斃的手下時,槍響了,大口徑子彈擊碎了他鎖骨,慘叫而倒下時,身邊三個手下的腦袋瓜子早開了花。

    幾次襲擊的手法一致,子彈都是大口徑勃朗寧手槍專用。

    比利時勃朗寧M1900 7.65mm手槍),自動方式為自由槍機式的手槍,並獲得專利,這是世界上第一種自由槍機式自動方式的手槍。

    1900年,比利時的FN國營兵工廠獲得生產特許權並開始製造,該手槍被比利時軍隊列為制式手槍,槍的全稱為:勃朗寧M1900 7.65mm手槍。

    這種手槍在二十年代初中期流人中國較多,在中國被稱為「槍牌手槍」。具體說來,就是軍統戴笠最喜歡用的暗殺利器。

    盯住桌子上的空彈殼和偵緝隊人員死傷報告,松尾感到一陣陣發冷。

    不用細細猜測,一準是因為軍統宛平站被破獲及其站長之死,這個殺人魔王報仇來了。憲兵隊長當然知道,中國的軍統戴笠不是個省油的主兒。

    不過,他想,皇軍大軍壓境,連你的主子蔣介石都嚇得竄得遠遠的,你又有咋大能耐?

    現在看來,自已實在是大意了。

    得罪了軍統戴笠,不蒂於是得罪了閻羅王,不死也要脫層皮。松尾有些懊惱,我的煩事兒夠多的啦,誰知道現在又鑽出了個真正的閻羅王?唉,我這是何苦來哉?

    先就這勃朗寧M1900 7.65mm看看吧:其大威力手槍的一大特點就是彈匣結構,槍彈雙排交錯排列,其容彈量高達13發之多。

    瞄準裝置由準星和表尺組成,表尺為弧形活動表尺,共10個分劃,每一分劃為50m準星呈燕尾形。

    該手槍的握把處有一溝槽,以連接槍托,進行抵肩射擊,這樣可以提高射擊精度並增加射程。

    該槍發射9mm巴拉貝魯姆手槍彈,如果將該彈頭頂端的紅漆磨掉,其一鑽進人體則會自動爆炸,形成進口點出口洞的達姆彈效果。

    這種手殺人利器,皇軍現在手中沒有,李富貴和柴進則更不可能配備了。

    再看暗殺人員和暗殺手段,其人員行蹤詭譎,實施突然襲擊,打了就跑,很難定位捕拿。

    其手段更是令人膽寒,不論何時何地,突然就衝了出來,兜頭就開槍,根本就防衛不了……

    再看這暗殺對像,專對偵緝隊而來。全隊22人的偵緝隊,已報銷近一半,剩下的十一二個人連李富貴在內,個個屁滾尿流,都嚇破了膽。

    這些踩著地皮抖威風的混混,除了宛平,哪見過別的天地?

    卡著皇軍佩發的嶄新王八盒子,拿著皇軍每月照給的豐厚軍響,在自已的地盤上耀武揚威得意之極,誰知道世上竟還有如此血腥的殺戮和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的令人恐怖的持續追殺?

    雖然現在還勉強維持著偵緝隊的運轉,沒有怠工。實際上則人心浮動,戰戰兢兢,一日數驚,早晚鳥獸散。

    想到壓在自已肩膀上的重任,松尾明白現在不得不暫時放下一切,全力對付軍統戴笠。

    很明顯,他們的主要目標,還是對著破案的首要功臣偵緝隊隊長李富貴而來。李富貴現在還不能死,現在對自已太重要了。

    否則,偵緝隊一垮,城防隊本來就是烏合之眾,憲兵隊獨木難支,幾大任務就更難保證完成了……松尾思前想後,一會兒後悔不迭,一會兒又緊皺眉頭,一會兒又剛愎自用。

    再說二爺和團副回屋後,見一干人正惶惑不安,連聲安慰後,眾人逐散去,恢復了平靜。一夜無話。

    晨練歸來,復到前廳坐下,二爺連連擊掌而歎:「痛快痛快!這才叫英雄好漢,打得好,打得好呵。」

    團副含笑不語,只是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團副,這殺手是哪來的哩?怎麼專打偵緝隊不打小鬼子和城防隊?而且,那槍響也怪怪的,從沒聽過呢。」

    團副也在捉摸著,猜測著。他當然還不知道軍統宛平站被破獲一事兒,只覺得這殺手來得及突然,去得突然,槍法精準,一看就知道經過相關嚴酷的訓練。

    他們是誰呢?

    難道是自已人?

    團副搖搖頭,想起組織上「單線潛伏,收集情報,伺機聯繫。」的命令,他否定了自已的想法。那麼,反過來,只有一個解釋,一定是友軍的暗殺小組。

    這麼一想,腦子豁然開竅。

    對!密號29嘛,北山——柴進官府——桂府——憲兵隊司令部,如此循環往復,一雙雙眼睛,早在暗地裡布下了天羅地網,牢牢扼住了小鬼子和偽軍包括眾鄉紳和自已在內的所有動向……

    光天化日裡,你死我活的較量;月黑風高夜,拳打腳踢鬥智!

    國破山河碎,齊心滅倭威。軍統戴笠,拜託啦!

    所以,團副很高興的說;「二爺我們該去看看柴司令,免得嚇著了他。」

    「怎講?殺雞嚇猴,讓人家也嚇嚇他麼?」二爺也高興很,不管怎樣,這憑空突降的殺手這麼一攪拌,李二狗子自不待言。

    柴進這屁司令也該食不甘味,睡不能覺了,真是令眾鄉紳百姓高興。

    團副這才湊近二爺耳邊,如此這般,聽得二爺驚愕不已:「真有此事兒?媽拉個巴子,真是天方夜譚了。」

    桂三正巧一腳踏進,聽見最後一句,雅興大發。

    高興地接嘴到:「怎麼,二爺今天有興趣聽『天方夜譚』?我就接著上次沒講完的故事,給你和團副繼續講吧,呃,給老師把茶泡起,端上來!」

    桂三拉把椅子騎坐而下,隨手抓起桌上的大蒲扇自個兒搧著,端起架子,等著二人給自已泡茶上水。

    團副笑笑,端一碗茶給他。然後,拍拍自個兒手道:「一上午沒見到你,三少爺到哪玩兒去啦?」

    「上了趟街。」桂三啪的放下了大蒲扇:「又不知松尾在搞啥鬼名堂?走一趟下來,我被攔了三次。」,二爺漫不經心的瞟瞟他:「怎麼哩?你又惹禍哩?」

    「亂說啥呢?是搜身,無緣無故的攔住你就搜身。」

    桂三憤憤的瞅瞅桂二爺,眉頭一皺:「搜了身,什麼也沒搜出來,就叫你滾蛋,也不給賠禮道歉的,簡直就是侮辱我的人格。」

    團副瞅著他,淡淡兒的哂笑到:「三爺,老三,真有你的哩,這不是在學堂上呀。」

    二爺見怪不怪的站起來,捋捋衣衫:「我和團副到柴進處去有點事兒,你呆在家裡別再亂跑了。槍炮無情,莫再昏頭昏腦的,幫助三姨太管管家,明白了嗎?」

    桂三不幹,鬧著也要跟了去。

    團副就勸他:「三少爺還是留在家中好,一大家子七八口子,沒有男人不行。」,桂三這才高興了:「好的,我就是男人。你們去吧,家裡有我呢,放心。」

    說走離開了,二爺就和團副出門。

    一跨出桂府大門,兩人都習慣性的朝對面的斷垣殘壁處瞟去。沒瞧見看慣了的那小鬼腦袋瓜子的慫動,倒讓他倆有些奇怪不適:

    「咋?這李二狗,越來越懶,出工不出力了?本爺出巡,怎麼不迎接啦?」

    「沒吃早飯,還沒領響,干了也白干。任我,我也這樣,反正小鬼子也看不著。」

    二人玩笑著,一路走去。果然沒出幾步,就被子二個小鬼子迎面攔住了:「你們的,停下的,檢查的有。」

    二人拍拍自已手掌,放後放開:「太君,我們是大大良民的。」

    「良民的,也要檢查。」

    小鬼子一邊說,一邊將手伸了過來,桂二爺和團副就大張開自已胳膊肘兒,小鬼子自下而下檢查。

    待小鬼子的手摸到自已腋下時,二人不約而同雙肘一夾,同時膝蓋順勢向上一提,小鬼子就哎喲哎喲的滾到一邊去了。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小心衝撞了皇軍,自已爬起來得啦。」

    團副笑到,拉起二爺就走。

    好在二人都是名人,宛平的小鬼子和偽軍全都認識。連續的攔身檢查,雖然遭受了二爺和團副無情的嘲弄,卻個個只能忍聲吞氣。

    軍令如山,由此開罪了憲兵隊松尾,可不是好玩兒的。

    但是陸續而過的路人,可就沒有這般幸運了。一聲檢查,先惶惑不安的站下,接著得陪著笑臉兒自動亮開雙臂。

    任由小鬼子,偵緝隊員或城防隊員細細搜尋,看看身上藏沒藏得有槍枝炸彈匕首什麼的「破壞工具」。這在軍事術語上叫做:「抄靶子」。

    這種毫無規則和邏輯,看似隨意簡單的「抄靶子」,對一般人無用。而對真正圖謀不軌的人來說,破壞性就極大。

    正因為它的不確定性和突然襲擊性,讓人防不勝防,猶如憑空被捆綁住了手腳,稍不注意,就會馬失前蹄,叮噹入獄了。

    一個老大爺被迫舉起了雙手;一個中年男人大張開雙臂;一個老太太也顫巍巍的抖動著舉起雙手。與其說是在舉,不如說是在晃蕩……

    二爺和團副冷冷的瞅著這群魔亂舞的「街景」,心情沉重:這狗日的小鬼子,變幻著花樣欺侮咱們中國人哩。

    二爺眼前突然一晃,這不是「一隻鳥」麼?怎麼打扮得和李二狗子一模一樣啦?咋一看,還真以為是偵緝隊長哩。

    一個小媳婦通紅著臉,搭拉著腦袋瓜子舉起雙手。一隻蒙著灰藍布的提籃,高高的挑在她一隻手間。

    這廝正嘻皮笑臉地慢騰騰的對著小媳婦週身上下「抄靶子」,偵緝隊員則在一旁起哄著:「李隊長,搜仔細哩,你看她胸前鼓鼓的,好像藏有炸彈哩。」

    「搜胯兒搜胯兒,那裡肯定藏得有寶貝,李隊長,搜哩!」

    「哎,李隊長,你老歇歇,讓我來讓我來。」……

    聽說是偵緝隊大名鼎鼎的李富貴隊長,小媳婦居然抬起了頭。朝「一隻鳥」嫵媚一笑:「你就是李隊長?放了我吧,我爹等我買米回家哩。」

    小媳婦一笑,露出臉上二個酒渦,一口潔白的牙齒。

    「一隻鳥」掉了魂兒,下手越發用力,發狠道:「放了你?我還想抱了你呢。」

    分秒間,小媳婦膝蓋向上一猛撞,身子往空中一縱,高挑在手間上的籃子一倒,雙槍接在手中,呯呯呯!

    假李富貴在胯間的那話兒被撞碎的同時,六發大口徑子彈也鑽進了他腦袋瓜子;與此同時,房頂上也響起了槍聲,不知所措的偵緝隊員和小鬼子紛紛應聲倒下。

    緊接著,嗖嗖嗖,一歇急雨掠過瓦顛的輕響。片刻,風平浪靜,除了滿地的死屍和重傷者,小媳婦和房頂上的接應者,不見蹤影。

    又一次目睹了暗殺者的風采,和路人一起蹲躲在屋簷下的二爺和團副,丌自讚歎不已。

    進了柴進司令部,那柴進見了二人竟然大喜,離得老遠就抱起了雙拳:「哎呀,說曹操,這曹操就到。正說二爺你呢,二爺你就來啦,請,快請!」

    二爺不緊不慢的說:「請什麼?我們可是『殺人者,桂府團副也!』,前幾天才與小鬼子一起興兵捉拿,不怕沾了嫌疑?」

    柴進脫口而出:「那屁事兒,不是給松尾那小鬼子逼的麼?二爺,團副,我們可都是中國人哩。」

    「你不是日本人?」

    二爺迷惑不解的瞅瞅他,又左右望望:「我搞糊塗了,柴進柴司令竟然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國人。真的,還是假的?」

    受到狠狠嘲弄的柴進只得求饒般拉著二爺,望定團副。

    「行啦行啦,我認啦,我柴進是混,幫松尾小鬼子做事兒;可我的的確確是中國人啦,都在宛平江湖上混,誰都難免有身不由已時候。兄弟有難,你二爺團副不幫,誰幫哩?」

    團副知道這廝是被持續的追殺嚇壞了,便鄙視的瞅著他道:「慌亂什麼?是不是為了追殺的事兒呀?」

    「這是一夥從哪兒鑽出來的歹徒?打了就跑,非死即傷,弄得人心惶惶,松尾隊長也傷透了腦筋。還有人躲藏在我這兒,連家都不敢回哩,這如何是好?」

    二人奇怪地左右瞅瞅:「誰嚇得躲藏在你這兒,連家都不敢回?」

    一直站在司令背後的衛兵朝裡間抬抬下巴,輕蔑的癟癟嘴唇。二爺就慢騰騰笑呵呵的走過去,輕輕拎住銅把手一推,門朝內打開了。

    李富貴驚慌的從床上扭過頭來,左手緊握大張著機頭的王八盒子:「誰?你是誰?」

    「連我都不認識啦?李隊長,你好啊。」

    桂二爺嘲笑道:「怎麼,你偵緝隊辦公室搬到城防隊司令部來啦?」

    李富貴認出了是桂二爺,便吃力的坐了起來。一大塊白繃帶吊住其被打斷的鎖骨,形成了個雙肩東高西低的扭曲歪斜的滑稽相。

    讓一向少於開玩笑的桂二爺實在也忍耐不住,捧腹大笑:「你,瞧你這龜孫樣,媽拉個巴子,你幹上了雜耍哩?逗本爺取樂哩?松尾太君沒獎勵你哩?」

    李富貴痛苦的哼哼著:「二爺,別說啦,別吵啦。我瞎了眼哩,我招惹了這伙殺神哩。」

    到此,二爺和團副才明白追殺何故如此?

    驚愕痛恨和震驚之餘,團副跺腳啐道:「你是打鳥被鳥糞砸斷了背脊,走路被路坎踢裂了神經。一門心思巴望著陞官發財,不惜鋌而走險,誣陷忠良,惹火燒身。

    那軍統戴笠生就一個吃人生番,天天要喝血啖肝,夜夜要枕百千睡屍,連小鬼子都躲避八分,能不惹他就盡量不惹他。你倒要冒充英雄好漢,敢去他臉上拔須?你這是找死。

    那個老中醫是什麼特工?一個老老實實靠醫術吃飯的老人,被你誣陷而死,他索命來哩。」

    柴進本來就對松尾硬逼著自已一干人對質不滿,此時也惡語相送。

    「我說你李二狗子,這一輩子就和你那死爹一樣,從來就沒安過好心。你那死爹被本司令宰了,你小子早晚也要被本司令一刀宰掉」

    門一響,女傭端著茶碗進來,給每人放上一碗,然後拎著小水瓶子,再逐次倒滿開水。

    女傭低頭出去後,團副找了個借口也悄然無聲的溜了出去。

    從後院廁出來,團副聽見輕輕一響,驀然回首,一枝黑洞洞的槍口直直瞄準自已胸口。團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說:「密碼29,友軍。」

    「空口無憑」,團副張開二根指頭,凌空一晃:「八爺!」

    「軍統戴笠有備而來,不會傷及無辜,放心!」

    「誅殺適可而止,不要亂了大事兒。」

    「放心,宰完狗就撤。你的身份已暴露,柴進松尾李二狗子都知道,不是猜忌,多加小心。」

    「即為打小鬼子,安危我自知,謝了。請告訴我,『天皇花』到底是誰?」

    「不敢確認!無可奉告!」

    「能否借發報機用用?有急切事兒。」

    「這個,不行!不能違背潛伏紀律。」

    「明白了!王雙炮和張一槍現在如何?」

    「看似和好如初,到底心有芥蒂,小心駕馭才是。」

    門一響,傳來桂二爺的哈哈哈大笑:「我說你個李二狗子,還是偵緝隊長哩,幹嘛就躲藏在人家柴司令處不回去哩?這算啥回事兒哩?」

    緊接著是李富貴吱吱唔唔的嗓門兒:「不是我不願意回去,而是松尾太君命令我住在這兒的,不住不行哩。」

    「你媽拉個巴子還敢扯蛋?松尾太君什麼時候下過這道命令?」

    柴進吼叫起來:「奶奶的,你惹了禍,就知道往本司令處鑽,讓我的人保護你?那我以後惹了禍」

    「我就等著你老往我司令部鑽,讓我的人保護你。」

    李富貴打斷他的話頭,得意的說:「別看我現在倒了點霉兒。事情過後,屁也沒有。」

    桂二爺又哈哈哈大笑,不過,這次是充滿了刻骨的嘲諷:「一對狗東西,二塊臭豆腐,都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跑不了誰的哩。」

    到底熬不過柴進徹骨的鄙視和輕蔑,幾天後,見風聲減輕,李富貴掙扎著蹦回了自已的隊部。

    群龍無首的隊員們,早就集體罷工,齊齊的窩在隊部睡大覺。

    原因很簡單,為了一個李二狗子,松尾不惜讓人找來與其面貌身材相仿的「一隻鳥」冒充,而讓李二狗子躲藏到城防隊司令部養傷。

    結果,假李二狗子和三個真隊員丟了小命。真李二狗子毫髮未損,這種厚此薄彼,也太令人心寒了。

    想想,就為了那八桿子打不著的什麼潛伏特工,前前後後,偵緝隊已有十五個兄弟丟了小命或重傷在床。

    可是,身為隊長的李二狗子除了鎖骨被打斷外,卻次次脫逃。難道隊長的命,是命;隊員的命,就是紙?

    不干啦!不干啦!這小鬼子也太不公平啦。

    平時間,兄弟們辦事兒還要相互間猜拳圖個掏錢平等和心理平衡。現在好啦,什麼事兒李二狗子一人說了算,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群混混一旦完全解除了形式和心靈上的桎梏,就更加成了一群爛龍。

    就在李二狗子奉松尾命躲藏到柴進司令以養傷名義,暫避風頭的幾天內,碩果僅存的六兄弟端著王八盒子,光天化日之下,衝進去把城偏西南方向的一間當鋪給搶了。

    搶了就搶了罷,臨走時,居然還將那敢於反抗的老闆和老闆娘,當場捶了個半死。

    誰知偏偏這當鋪老闆,是隨小鬼子從關內跟來發財的日本「墾柘團」成員,馬上告到憲兵隊。

    松尾聽了,不驚不怒,而是平靜的看著遠方游弋的浮雲。好言好語送走當鋪老闆後,松尾這才吩咐衛兵明天請柴司令來憲兵隊開緊急會議。

    對於由這群宛平混混組成的偵緝隊,憲兵隊長認為其歷史使命該結束了。

    形勢發展還不錯,雖然自已為了保李富貴,進行了非常規的「臨時檢查·抄靶子」,可是次次槍戰下來,死的都是偵緝隊員。

    而傷的卻是皇軍和城防隊丁,可見和自已當初設想的一樣,對手確是專門復仇而來。

    軍統戴笠的個性,松尾自以為很明白。其人說一不二,毫不拖泥帶水,果然不出所料。那麼,解決這六個傢伙搭上已再沒有價值的李二狗子,就理在其中了。

    這天,松尾命人將偵查隊隊部煥然一新。

    門口掛了紅綵帶,上書「迎接李富貴隊長勝利歸來!」;窩在隊部裡的六個難兄難弟,事先都飽餐了幾頓,換了新衣褲。

    每人還發了一包日本煙抽著,說是待李隊長回來後,日理萬機的松尾太君不管多晚,都將會親自前來看望大家。還要發給金票大大的,請兄弟們不要外出,就在隊部耐心等著云云。

    兄弟們歡呼之餘,就真的叼著裊裊藍煙,盤腿湊在一起哼歌搓麻,得意非凡的等著。

    他媽拉個巴子,小鬼子,小鬼子又有什麼了不起?哥幾個搶了日本人的當鋪,搶了就搶了,也沒見松尾敢把咱咋的?

    這世道就這理兒:老蔣怕小鬼子,小鬼子怕玩命兒的。哥幾個一玩命兒,咋?立桿見影。

    盼到下午黃昏時分,李富貴隊長終於東倒西歪的回來了。雙方抱了拳,灑了幾滴淚,相互講了自已無盡而親切友好的思念。

    富貴逐命讓早奉命備好酒菜的飯館送了上來,兄弟們都餓了,咱們邊吃邊談。

    吱呦呦!

    吱呦呦!

    一男一女二個小夥計笨笨的推著獨輪車,晃晃蕩蕩的走來。一邊走,一邊麼喝:「來啦,來啦,讓一讓,讓一讓哩!」

    進了隊部,正中大房間,富貴和兄弟們恰好湊滿一桌。個個叼著香煙,相互勾肩搭背,快樂地哼哼著:

    「四呀四更天 / 我摸小妹妹鮮 / 一摸摸到××上 / 哎呀 我的個天  / 五呀五更天 /  」

    「來了啊!」

    突然一聲大吼,那獨輪車如脫韁之馬,被二個小夥計一發力,朝著大房間飛奔而來。眾人還沒回過神,獨輪車早已撞進了房門。

    轟轟隆隆!

    震天蕩地一聲巨響,屍塊肉渣木屑飯菜,沖天而起。稍傾,嘩啦啦雨下,一片烏黑。

    短命的宛平偵緝隊,帶著最後的七個倒霉鬼徹底從地球上消失了。

    軍統戴笠的除奸復仇,取得了完滿成功。

    此後,此公率領著一幫敢死精銳之師,在北平天津上海等淪陷區內,給予倭寇敵特漢奸們連連痛擊。令其談虎色變,遏止了敵人的囂張氣焰,重創了敵特的自勝信心,這是後話,不提!

    當晚,宛平憲兵隊辦公室,松尾邀了柴進罕有的坐著一起喝茶聽留聲機。

    柴進有些忑忐不安,不知松尾何故如此?突然一聲巨響傳來,松尾站起來,指著就在窗外的黑柱道:「柴司令,李富貴上西天去啦,我不是兇手,你的明白?」

    「明白!」但是,他一直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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