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若煙般湮染萬千 第3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前往蕭家
    斟一杯酒,輕放在案桌上,湮染含著淚說:「爹,這是你最愛的梅花酒,女兒敬你一杯。」退後一步,屈膝跪在了地上,哽咽著繼續說:「這些菜是娘最愛吃的,女兒不孝,都沒能親手準備,娘不會怪我吧?」裴霖鈺點燃了三炷香,皺著眉遞到了湮染眼前,對上湮染詫異的眼神時,他有些無奈的說:「這樣看著我做什麼?給你爹娘上柱香吧,拿著。」「謝謝你。」一拜、二拜、三拜。十六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跪拜自己的父母,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打在膝邊的地上,滴滴心碎。

    湮染起身後,裴霖鈺也上前敬了炷香,很真誠地拜了拜,收斂了妖冶之氣的他,一身素服,看起來倒是多了份書卷氣,難得的純淨了不少。「我要回去向我父親稟報一聲,你打算何時動身?」聽著外邊「簌簌」的落雪聲,湮染想了想說:「越早越好,我擔心萬一這雪一直下的話,路會不好走,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耽誤。」「我明白,照平常的行程來算,去蕭家用不了兩日,但是現在情況不同。這樣吧,你去山下等我,我回莊準備一下,很快和你會合。」以湮染現在的身份,如果忽然出現在北固名莊,一定都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裴霖鈺一時也弄不清他自己究竟是希望還是不希望她暴露身份了,下意識地選擇了為她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裴霖鈺阻止了湮染的動作,他指了指門外說:「你不用急著走,我還要回去一趟,你估摸著時間再走也不遲。」

    「不了,在這裡留久了,我怕我會捨不得。」如夢囈般的聲音飄散開來,湮染轉身走到了門邊,門一打開,就有一股寒風夾帶著雪花衝進了屋內,裴霖鈺不禁側了側身子,再向門邊看過去的時候,只看了湮染越走越遠的背影。銀白的世界中,那一抹身影深深烙在了他的眼底,他轉身走到桌邊,將帶來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這才仔細關好門朝外走去。迎著風雪,他走得並不快,喉間癢癢的,他將左手掩在唇邊,低低咳了幾聲,右手攏緊了身上的披風,來到梨樹林時,他抬頭看了看光禿禿的樹枝,有些枝椏上已經積了一小堆白雪。他歎息一聲正準備繼續走,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梨樹林深處的那個身影,他生生壓下了快到嘴邊的咳嗽,眸光複雜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轉過頭舉步離開了。

    湮染孤獨地坐在林中的鞦韆上,她原本打算直接下山了,忽然聽到了一陣繩索摩挲聲,駐足細聽了一番,這才想起來,納蘭洛軒曾經帶她看過,梨樹林那邊有一架鞦韆,心中一動,向前的步子一轉,朝梨樹林那邊走去。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一路一棵棵數過來,湮染在第十三棵梨樹下站定,彎下腰拂去了鞦韆架上的落雪,一寸寸仔仔細細地親手拂乾淨,抓住兩邊的繩索,湮染慢慢坐在了鞦韆上,緊緊閉上了雙眼,任憑風雪將自己淹沒。

    裴霖鈺靜靜地靠在馬車內,下巴掩在深紫色的披風下,臉色蒼白得厲害,間或咳嗽幾聲,唇邊咳出的呼吸讓披風一抖一抖的,雙眼緊闔著,長長的睫毛微動。湮染蜷縮在馬車另一邊,剛才凍得厲害,現在才好了一些,手腳依舊冰涼,只是裴霖鈺一聲接一聲的咳嗽令她無法忽視,湮染坐起身移到裴霖鈺身邊,擔憂地問:「是不是身體沒調養好?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上次的藥吃了嗎?」湮染將右手舉到唇邊呵了幾口氣,指間稍微有些暖和了才拉過裴霖鈺的手腕為他把脈,「最近氣候寒冷,你的舊疾很容易反覆,不太好調理,注意別受寒了。」裴霖鈺睜著眼看著坐在身邊的湮染,輕輕地點了點頭,湮染之前穿著的披風被雪染得半濕,已經脫下放在了一邊,散著的頭髮也濕了不少。她執起一縷頭髮,捏了捏髮梢,指尖一片濕意,輕聲說道:「抱歉。」

    裴霖鈺有些詫異,他半垂下雙眼說:「沒想到你居然這樣心軟,我的病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麼相關,有件事我倒是十分好奇。」「什麼?」「你是納蘭家的人,卻連自家人住哪裡都還要我這個外人來帶路,換做是你,難道不會覺得奇怪嗎?」不知是不是湮染多心,裴霖鈺在說到「外人」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中似乎有一些哀傷,她沒有多想,只是回答說:「我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並沒有和納蘭家的人接觸過,當然,除了納蘭洛軒。」

    「你是說,每次都是他主動來找你?你並沒有見過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納蘭家族中人?」湮染點了點頭,「是啊,納蘭洛軒本人我也只見過幾次,你想說什麼?」「沒什麼,不出意外的話,三天後我們就能到蕭家,你知道的,他的父親是你們族中的『蕭』字輩,所以對外一直以『蕭』為姓。」關於這個,湮染聽納蘭洛軒說過,蕭家在當地算是較為富足的人家,他的父親納蘭蕭英平日裡喜好結交朋友,在當地十分有名望。「你們自小就認識了嗎?你覺得納蘭洛軒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湮染揉了揉指間說:「我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沒別的意思。」

    裴霖鈺苦澀地笑了笑說:「你不用和我假客套,想問就問吧,我沒說不告訴你。呵呵,不過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說,很難吧,我們雖是自小就認識,父輩的關係也一直不錯,來往很多,但是我從來就沒有瞭解過他。」裴霖鈺又掩唇咳了咳,接著說:「你看他的長相就明白了,無論見誰都一直有禮地笑著,溫文爾雅的模樣吸引了不少人。但是我知道,他從來沒有真心實意的笑過,也沒真正把誰放在心上,看似有情,卻是真正的無情。這些年來,他為了他的、怎麼說呢?就說是使命吧,他為了他的使命,明裡暗裡做了不少事,也越來越猜不透,越來越心狠,但凡有價值之人,他都會想盡辦法利用。你我,也是其中之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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