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若煙般湮染萬千 第1卷 第二章  夢裡夢外
    潔白的花開滿枝頭,飄然飛落的花瓣好像紛飛的雪般美輪美奐,不知為何,心裡很篤定,這花是梨花。清楚的明白這是夢境,可是面對此情此景,心口處無法抑制的疼著,同時燃起一種莫名的渴望,渴望掙脫某種束縛。樹下慢慢蕩著的鞦韆上坐著一白衣女子,衣袂隨風飄飛,如瀑的青絲只用一支碧玉簪子隨意挽著,如玉的手中把玩著一朵潔白的梨花。她身後的男子,黑衣黑髮,面容沉靜,那雙眼睛啊,是溶入了多少的情緒,心疼、眷戀、溫柔,以及濃濃的愛意。但女子回頭的瞬間,全都歸為平靜,但只要你注意,他的雙眼裡,倒映的只有眼前的人。

    「莫羽,第九天了,倒下去的時候,我以為我再也醒不來了。可是我有太多的放不下,最終居然醒了過來。九天過得真快啊,這時候他們都該到了吧?莫羽,千萬記得我的話,答應我這最後一次。」

    「阿湮,我答應你!可是……」看著她一天天虛弱成至今這般模樣,他卻什麼都不能做,這最後一件事,雖然讓他心痛得快要死去,但唯有答應她,不管任何要求,他都答應她。「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可是莫羽,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能做的只有這樣,我納蘭湮染最終也不過是個自私的人啊。」「阿湮……」

    小院外,站著兩名男子,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們突然怎樣也邁不出這一步。彼此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情緒。難道這些異象,都是和眼前之人有關聯嗎?自從那件事之後,納蘭湮染這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再也聽不到她的一點消息。在收到信後的第一時間趕了來,可是,眼前的人、眼前的人……為什麼會是這樣?

    她笑了,在這紛飛的梨花中她笑著走了過來,「上官清衍,裴霖鈺,來了就進來吧。」經過了這麼多的是是非非,眼前的他們依然是耀眼的存在,可如今的自己……「湮染!」「染兒!」女子倒下的身體被飛身上前的兩名男子一左一右穩穩地接在懷裡,林莫羽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但眼中的痛色卻是止不住的,阿湮,阿湮阿湮……

    「怎麼這樣?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了?!」一身墨色衣裳的裴霖鈺紅著雙眼怒吼,另一邊,青衣的上官清衍強壓住心中的情緒,執起她的手探起脈來,然而只是一瞬,他的臉色煞白,「這不可能,這脈象,這脈象!」「清衍,不用懷疑,確實是油盡燈枯之兆,我活不過今晚,時間不多了,你們聽我說……」「油盡燈枯之兆?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湮染,你的醫術那麼高,北固名莊有的是名貴藥材,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找來。」

    「霖鈺,落塵舞在百年前原稱絕舞落塵,一舞落塵,是絕世之舞啊,九天已經是最後的期限了。之所以這時候讓你們來,是因為、因為還有最後一件事必須我去做,你們,一定幫我完成好不好?」湮染祈求著說道。「一舞落塵,絕世之舞!納蘭湮染,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的對不對?我不答應!我不會答應你任何事情,你給我活下去!」「霖鈺!你、你讓湮染說完吧,她的時間、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湮染,什麼我都答應你。」

    她又笑了,似乎要釋放完這最後的芳華。「如今的情形你我都明白,能解決這一切的只能是我。我死後,你們帶著我去華陽城,但是沒到華陽城之前一定要封鎖住我已離世的消息,只有這樣,在他突然面對我的死時,才能給他最直接的打擊。在他知道我離世後,必然能讓他亂了心神,如若他還堅持死守華陽城,那麼,就將納蘭一族和落塵舞的秘密昭告天下,並在城門口焚化我的身體,讓他親眼看著我化為灰燼。」

    「他,告訴他,我想回家了。帶我回家,回雲煙小屋,我要葬在第十三棵梨樹下,那棵樹下有我最喜歡的鞦韆。我、咳,那裡是、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我來到這個世上第一眼見到的地方,是我最後的歸宿。」

    月光下,三位男子的眼中有淚、有心疼、有不忍、有太多太多的情緒,然而,看著這個淡淡笑著的人,只有沉默。這個人,是他們這一生中最特殊的存在。如今,親眼看著她的逝去,已經太殘忍了,可最後了她都不得安息,還要用她的死來換這天下一統!為什麼命運要這樣折磨她!她的人生才走了這麼一點遠,就要這樣終結了嗎?

    「莫羽,記住你答應我的,記住!」月光好美,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逸遠,逸遠,最後了,該是見不到了吧?也好,也好,我怕我會捨不得離開,我怕我會捨不得啊……」風起了,滿樹的梨花如凋零般紛紛墜落,散在那如煙的女子身上,似要拼盡這一世的美好,她接到了滿手潔白的梨花,慢慢握緊。「如果有來生,我依然要遇到你們,只是遇到,讓我知道你們過的好就好。我這一世有太多的遺憾和歉疚,下輩子,下輩子,請讓我找到他,找到慕容逸遠,請求上天給我下一世圓滿的一場愛戀,好不好?」

    看著懷裡的這個人,上官清衍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在了他的青衣上;裴霖鈺的手因為太過用力,青筋根根突起,這個女子理解他的感情,關心他,真心為他著想,甚至多次不惜以命相救,可為什麼上天要如此不公?林莫羽慢慢抬手握住鞦韆的繩索,似乎能夠感覺抱她在懷中。與此同時,兩匹馬在夜晚的小路上飛速掠過,為首的男子身穿戰甲,腰間的寶劍反射著月亮清冷的光,「主上,不遠了。」緊跟著的另外一人說到。「嗯,再快一點,駕!」「是!」

    「還記得我出谷的那一年,梨花盛開得好燦爛,那時候真好。我很感激上蒼,是他讓我遇到了你們,我從未有一絲後悔過。其實我好捨不得,我捨不得離開你們啊。」眼前似乎有萬千梨花飄落,她最後低喃了心底那個人的名字,緩緩閉上了眼睛,「逸遠……」「湮染?湮染!!」「納蘭湮染!!」「阿湮,阿湮,阿湮!」

    風起了,她手中一直緊握的梨花最終還是隨風散了去……「主上!主上!你怎麼了?」「咚」的一下,心中突然空了好大一塊地方,這種空是不是預示著他慕容逸遠真的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人?「染染,染染,你怎麼捨得?你怎麼捨得離開我?我答應過,我要以慕容一氏的江山為聘,娶你做我的妻子,我來晚了,是我來晚了。可是你好殘忍,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染染,染染!」月光下,眼淚無處遁形。

    胸口酸澀疼痛著,「逸遠,逸遠…」睡夢中的離落雪無意識的念著,如回應般,傳來一聲聲似歎息般的低喃「染染,染染,染染…」一滴淚滑落,離落雪緩緩張開眼睛,望著窗外的陽光,右手慢慢撫上胸口:「心好痛,好痛。」

    大學畢業後來到這個城市工作,一切還是很順利的,只是每晚依然做著這樣的夢,醒來後那種感覺縈繞不散,真實的好像在記憶中存在過一樣。「新的一天開始了呢。」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說道,每次夢醒後照鏡子,恍然間自己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但眨眼間鏡子中的自己還是那個樣子,只是心底的空落又加深一分。整理好東西後,關上自己租的小屋門步行去工作,其實有分配的宿舍,只是自己一個人住習慣了,在附近租了間屋子住著,自在很多,每天只要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曉依?早上好,什麼事嗎?」「落雪,今天早上我要開會,所以要和你調一下早上的課,前幾天和你提過的,還記得嗎?」「我知道,是今天嗎?你安排吧,我沒有關係。」「嗯嗯,謝謝了,調課已經安排好了,那一會見嘍,拜拜。」「嗯,一會見。」曉依永遠活力十足的,聽著她的聲音,就能想像到她那豐富的表情和動作。

    清晨的小巷裡就落雪一個人慢慢走著,離落雪是一名小學教師,畢業後應聘到這裡一所小學擔任語文教師。這裡是一片住宅區,走過這小巷就是一條馬路,穿過馬路再走幾分鐘就到學校了。然而,這個平凡的清晨,一切的命中注定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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