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曹天嬌受重傷,流產時,安晴已經驚得坐起來,蒼白的臉色更是如雪花般,沒有一絲血色。
「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安晴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宿泱一直注意著安晴的表情情緒,因為他一直覺得那個曹天嬌的來歷怕不是那麼簡單,此番看安晴的反應,就更加確定了。「我看過那兩個殺手的圖像,看長相,不是蘇洛和冷弋,但我看了那一段視頻,再加上能傷得了伊東和他保鏢的人,絕非泛泛,所以,應該是他們,是蘇洛找伊東報復去了。」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別這麼激動,伊東和曹天嬌都搶救過來了,沒有生命危險。」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好像安晴很關心伊東似的……但顯然,她在乎的是曹天嬌!
「她在哪兒?我要去看她!」安晴抓著宿泱的手,一臉乞求。
「你們,應該不認識吧?你為什麼會關心她?」宿泱輕聲問道。
安晴眼睫一垂,沒有說話。
宿泱心裡一歎,她不能說,那就意味著,曹天嬌也是組織派過來的特工了!潛伏的咳真夠深,連他也瞞過了!
宿泱輕歎一聲,說,「想去就去吧,就當是去看伊東,順便看望她,如何?」
安晴這才抬眼,「嗯。」
——
曹天嬌雖然搶救過來了,但畢竟是傷到了心臟,所以此時還是呆在重症監護病房裡。
伊東並不在,只派了幾個保鏢在病房外守著,他們似乎是認識安晴,好似也知道她會來,所以看到她出現時,只是看了一眼,便沒有其他什麼反應。
透過玻璃,能看到曹天嬌沒什麼生氣地躺在病床上,身上還插了些管子,也連著一些儀器。
安晴看得心驚,雙手摀住了嘴,眼淚立刻就落下來了!
宿泱攬著她的肩膀,將她擁入懷中,輕聲說,「她已經沒事了,別太擔心。你也剛生了一場大病,可別再病了。好了,看也看過了,我先陪你去吃晚飯吧。」他半扶半拖著帶走了安晴,走到一半,安晴突然停下來,冷聲說,「我要去找蘇洛!」
「就算找她算賬,也得先吃飽了才有力氣是不是?你昏迷著一天,可是什麼也沒吃啊。」宿泱說道。
安晴搖搖頭,「我沒心情,也沒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點吧,總不能跟她算賬時,算了一半你沒力氣了就放棄了,是不是?」
如果換做平時,宿泱這麼說話,安晴定然會笑的,可此時,她真的沒有心情。「宿泱,我真的沒心情,你逗我也沒用。我不想吃東西,什麼都不想吃,我現在只想找到她!她真的,真的太過分了!」
對著安晴那楚楚可憐的乞求眼神,宿泱也只能敗下陣來。「好吧,我陪你去,但是,算完帳後,一定要吃飯!」
安晴沒什麼心思同他鬥嘴理論,便點點頭。
找到蘇洛,是在一個廣場上,是安晴曾去過的一個廣場,只是她當時乃隨性而至,所以沒什麼印象。
此時,天色已黑,夜裡,華燈閃爍。
蘇洛和冷弋坐在廣場的長凳上,蘇洛微微垂著頭,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只是在發呆。冷弋則玩著手機,偶爾會看一眼蘇洛。所以,也是他先看到安晴的。
「安晴來找你了。」冷弋說。
蘇洛收回心緒,看了過去。
安晴已到了她跟前,看著這張漂亮卻冷漠的臉,想到她的殘忍,視人命如草芥,她就怒火中燒,悲憤交加,不由分說就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來的太突然,毫無徵兆,毫無理由,連宿泱也愣住了。冷弋震驚之餘更是想十倍還回去!
「安晴,你發什麼瘋!」蘇洛一手捂著臉,怒盯著安晴。
「我發瘋?」安晴怒極反笑,「你說你要報復伊東,我不攔著你,可是,可是那就是你報復的方式嗎?!連無辜的人你也要殺,還有那個孩子……你怎麼下得了手!你怎麼會這麼狠心!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無辜?」蘇洛看著安晴冷笑,「我三哥不無辜嗎?我大哥二哥不無辜嗎?伊東又是怎麼對他們的?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誰讓那個女人倒霉,成了伊東在意的人,我不對付她對付誰!何況,還是她自己貪圖榮華富貴跟了伊東!」
「啪」的一聲,蘇洛臉上又狠狠地挨了一巴掌,安晴氣怒地牙齒都在哆嗦,「你沒資格這麼說她!」
蘇洛冷眼微微瞇著,冷笑中透著嘲諷,「怎麼,你們認識?難道她也是潛伏在伊東身邊的特工?真是笑話!你們組織不是向來都反對出賣肉體嗎?她要真是特工,怎麼會還懷上孩子啦?」
安晴沉痛地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眼,目似玄冰,聲音淒然若霜,「蘇洛,你會後悔的!」
「哼,我本就是殺手,死於我手上的人命不計其數,我不在乎多一條,何況,我是為我三哥報仇!」
安晴慘然一笑,「如果石頭泉下有知,知道你這樣漠視生命,知道你,知道你這樣殺害她,他一定不會原諒你!」
「你胡說!」蘇洛立刻冷著臉喝道,「三哥絕不會怪我!」
安晴只是冷笑,「你二哥出事時將你托付於我,讓我好好照顧你,看在石頭的份上,我自問盡心盡力地護著你,不讓你出事,可現在,我很抱歉,我沒這本事沒這能耐保護你,你以後,自求多福吧!任憑你是生是死,別再來找我!」
蘇洛黑著臉,冷聲道,「你放心,我是生是死都和你無關!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安晴冷硬地哼了聲,甩手就走了,蘇洛站在那兒,倔強地高昂著頭,黑眸裡儘是孤傲冷嘲,卻沒人能看到她心底深處,潛藏的悲痛。
她是想傷害伊東在意的人來報復,她是殺手,她對生命的尊重肯定比不過尋常人,所以對曹天嬌下殺手,她沒有絲毫猶豫,可是,可是她也沒想到,曹天嬌竟然懷孕了,因為她那一槍,孩子沒了……
沒有哪個女人能漠視一個小生命,即使她是殺人如麻的女魔頭。
只有天知道,看到那一灘血跡的時候,她有多震驚,有多懊惱,有多後悔,可事實已經如此了,她除了暗暗懺悔,祈禱那個孩子能早登極樂,她什麼也做不了!
而安晴……
想到她,蘇洛目光微垂,依然看漲遠處華燈。
自大哥二哥三哥接連出事,二哥讓安晴照顧保護自己,安晴也確確實實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護著她,對她而言,安晴已經是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了,她甚至,當她是唯一的親人了。
可是,安晴剛才那麼無情地說,無論生死,都別再找她!
蘇洛的心裡,其實很傷心,可孤傲如她,是絕不會洩露自己半分情緒的!更不會婉轉表合。她也犯著擰,不見就不見,有什麼大不了的!
霓虹閃爍,寒風奏著冷肅的樂章,蘇洛突然覺得,這個冬天,比以往,冷了好多。
——
「安晴……」宿泱拉住疾走的安晴,就站在街角,看車來車往。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嗎?」安晴眼波柔淡,泛著疲倦的滄桑感,讓人不忍拒絕這如水的眸子。但是,宿泱還是說,「安晴,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會再發生昨天那樣的事,所以,我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視線,我頂多不過離你幾米遠。」
安晴淡淡一笑,「那也好,只要我是一個人,就好。」然後轉過身,正好是綠燈,她便準備過馬路。她剛跨出腳,就轉為紅燈,但宿泱還是跟了上去,中間隔著幾米的距離,恰好有輛卡車開過來,眾目睽睽之下,宿泱也不敢躍過那卡車跟上去,便在原地等了一下,只是,當卡車開過去,街上哪裡還有安晴的影子!
宿泱以為一定是天色太暗他看花了眼,他甚至幼稚地拿手揉了揉眼睛,希望能看的清楚一點,可是,依然沒有安晴的身影,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可是,這怎麼可能!
安晴心情不好,走路的速度比平時慢了許多,不過幾秒的時間,她頂多也就走到街對面而已,憑他的目力,就算兩百米以外,他也能看的清楚,可,可方圓幾百米之內,都沒有她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
他害怕她出事,不敢讓她單獨在外,可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她還是消失了。
她從來就不是任性的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玩失蹤!那麼,她就是被人抓了!
可,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悄無聲息擄走她,甚至讓她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的人,只有——無名!
宿泱開始心慌,昨天無名就想殺她,不知什麼原因而放棄,是不是現在,他又開始變態,想要殺安晴了?
那,那安晴……
他該怎麼找到她?又怎麼能救出她?
安晴不信,可他信,他相信無名是活了幾千年的修仙者,即使大哥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何況自己……
宿泱仍站在原地,看著街對面的信號燈再次轉為綠燈。他生平第一次,有了無助和茫然的感覺。
直到信號燈再次轉為紅燈,有車開過來,被宿泱擋了道,連著摁了很久的喇叭,終於讓宿泱回過神來,閃開身,讓了道出來,自己才匆匆過街。
——
酒店套房裡,陸然和李航剛看完一沓資料,李航苦笑著說,「沒想到,原來宿泱和唐四跟那君洄都是一夥的,幸好當初你留了個心眼,沒讓宿泱知道我們的行動計劃,不然現在,我們哪裡能搗毀他們的研究基地。」
「只可惜了那位前輩,連屍首都沒留下。」陸然歎道,只是,他不明白,為何原部長一再強調,這件事不能讓安晴知道?難道,原部長懷疑安晴叛變了?跟宿泱成一夥了?不可能吧。
「是可惜了,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不過那位前輩可真是前輩啊,在那樣的情況下都還能留下這麼重要的信息而不被發現。」李航說話時,眼裡露出崇拜的情緒。只是真可惜了,這樣一位牛X人物,死於非命!
陸然的目光重落回資料上,說道,「談正事吧。——從恢復的那些資料上來看,伊東只是一顆棋子,而不自知,利用他的正是宿泱一夥人,但,他們都不是大老闆,大老闆另有其人,但那些資料恰好不能恢復,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至於殺害別墅裡那些專家的,宿泱和君洄都恰好有不在場證據,我估計,應該是大老闆親自動手,並且毀滅資料,帶走了那些病毒!」
他指尖敲打著紙張,沉聲說,「這樣,暫且不理會大老闆和宿泱他們,先把這些資料交給劉哲,至少把那些高層先弄下馬再說!」
「好,我這就去辦!」李航剛說完話,陸然的手機就響了。
陸然的手機正好放在茶几上,所以他和李航都看到了打電話的人是誰。
「是他?他找你會有什麼事?」李航奇怪道。
陸然目光沉了一下,接起電話,還未開口客套,就聽宿泱聲音焦急地說,「安晴被無名抓走了!」
「你說什麼?」陸然吃驚地問。
「我說,安晴被無名抓走了,她現在的處境應該很危險,你立刻去查一下無名在哪兒。」宿泱說道。
陸然皺眉,「你確定你沒開玩笑?」無名是衛思的未婚夫,他怎麼會抓安晴?
宿泱立刻吼道,「我有必要拿安晴開玩笑嗎?」
「好吧,我現在就去查。」陸然掛了電話,李航就問,「什麼事啊?」
「宿泱說安晴被無名抓了走了,我去問一下,你先等等。」陸然說著話時,已經撥通了衛思的電話,很快就接通,「陸然,有事嗎?」
「無名跟你在一塊?」
「無名?是誰啊?我好像不認識這個人啊。」
陸然的眉梢不安地跳動著,「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