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放輕了腳步走到安晴身邊,說,「先吃點東西吧,不然總是餓著,也沒力氣找陸哥。」
安晴側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幾個人。他們也是剛剛逃過死劫,卻顧不得休養自己,也要陪她一起來找陸然,如果她還固執地不肯讓他們休息,那她真是大惡人了。
「嗯,好。吃完了先休息會兒吧。」安晴輕聲說,「或許,我們找錯地方了。」
「你也別太擔心,陸哥吉人自有天相,我們一定能找到他的。」
安晴微微苦笑,但願吧。
——
那年的秋天,秋光正盛,迎新典禮上,陸然站上講台,歡迎新學子。典禮後,他被新老學生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著。
他溫和淺笑著聆聽諸位的讚美崇拜,聆聽他們的困惑疑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面上淺淡的笑意僅僅停留在眼眸表處,他內心深處,其實已經不耐煩了,卻為了維持他一貫的溫和,為了一份刻意的禮數,不得不做出一副關愛學弟學妹的善解人意的師兄形象。
陸然清潤幽深的黑眸似是不經意,實則不耐地微微一轉,遠遠瞧見一個女孩,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就像那輪耀眼的太陽,散發著熾熱的光芒,如風般席捲而至。
女孩有著青春靚麗的容貌,雖然是一身樸素的T恤牛仔帆布鞋,卻難掩她一身飛揚的光華。
她的眼神很清澈,卻不似潺潺溪水的純澈無雜質,而是大洋深處,無波無瀾的寧靜,透過那雙眼,好似能看到藍天白雲,能看到美妙的海中世界。
陸然看到她向自己這邊走來,心想著,又是一個傾慕自己的小女孩吧?但是,這個女孩,卻沒有讓他覺得厭煩和不耐,看著那樣朝氣蓬勃的她,陸然的嘴角淺淺揚起,有一絲眷戀的笑意。
是的,他眷戀那綻放在天空底下的純淨笑容。
意料之中的,那個女孩跑了過來,甚至撥開層層人群,站到自己跟前,意料之外的,她明麗的容顏上揚著秋日般明媚的笑,聲音清脆似那古樸的瓷器,飛揚的姿態透著霸道,「陸然,我叫安晴,你記住了,我喜歡你,在我放棄你之前,你不可以接受任何女生!絕對不可以哦!」
陸然有一瞬的愕然,他的確被學校裡許多女生欽慕,也有許多膽大的女生借各種機會告白,也有女生跑到他面前說喜歡他,但從未有誰像驕陽一樣在他面前綻放自己的光彩,那樣囂張地表白,那樣霸道地將自己據為己有,甚至沒有過問他的意願。
但是,他一點也不反感,反將她驕艷的笑容深深刻進腦海裡。
只是,不知怎麼了,氣候突變,似是斗轉星移。
一個光線昏暗的酒吧裡,他頹然陷入沙發,眼睜睜看著那個曾經如艷陽的女子,那個霸道地將他據為己有的女子,和另一個男人,十指相扣地出現在他面前。
明媚的天氣,渾似寒冬突臨,他如置身冰寒極地,渾身血液似被凍僵了,他知道他的唇角在顫抖,他知道他冷的無法動彈,而她看到自己的破碎,也不過一瞬的倉皇,就對身側人展顏輕笑。
他是她的過去,是她的曾經,再也沒有未來……
所有人都消失了,酒吧也消失了,只是一個黑漆漆的地方,沒有光亮,沒有生的氣息,一如他枯死的生命,再也沒有希望。
他的生命裡,也再沒有了安晴的氣息。
但是……
那是什麼聲音?
黑暗中,他隱約聽到一個顫抖的聲音,淒淒瀝瀝,破碎如他們碎裂的愛情。
「陸然,你到底在哪兒?」
有人在叫他。
是安晴嗎?
「陸然,你不可以有事!」
「你若敢死,我這輩子,我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
顫抖的聲音透著決絕的狠。
陸然心裡一顫,安晴,是你嗎?是你嗎?
「陸然,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我求你,告訴我你在哪兒,告訴我你在哪兒……」
「安晴……」
陸然喊著她的名字,聲音輕如呼吸。
幾乎被凍得快要昏睡過去的上官靜琬,在最後一絲神智消失前聽到陸然出聲了,彷彿就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她哆哆嗦嗦地爬起來,手撫上陸然的臉,聲音出口,似是被寒冷凍住了,「陸先生,你醒了?你醒了嗎?」
「安晴……」
上官靜琬皺眉,好像是在叫誰的名字。她又伏下身去,耳朵貼在陸然唇邊,才聽清他固執地喊著一個名字,「安晴……」
聰慧如上官靜琬,大概就明白了七八分,她握著陸然的手,緊緊地握著,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是安晴,我是安晴。」
聽到回應,陸然艱難地睜開眼,一片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只隱約有個人影在身前,他知道有一雙手正握著自己。他苦澀一笑,聲音暗啞晦澀,「你不是安晴。」
上官靜琬聽到聲音,大喜,「陸先生,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有一滴溫熱的淚珠,恰好滴在陸然乾枯的唇上,鹹鹹的。
陸然頭還有些暈,但也不是沒有記憶,他記起跟前的人是誰了,「是上官小姐?」他動了動,發現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動彈了。他苦笑著,「我們這是在哪兒?」
上官靜琬搖搖頭,雖然黑暗中,陸然大概看不見,「我們應該是掉進一個深山谷裡了,具體位置也不清楚,現在什麼時間也不知道。我們的手機手錶什麼都掉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找到我們。」
陸然粗粗地喘了口氣,才突然意識到蝕骨的寒冷,他啞著聲音問,「你能動嗎?能不能幫我找幾塊木板,我想我應該摔得骨折了。」
上官靜琬抱歉地說,「這裡沒有一點光,什麼都看不到,而且,我,我挺害怕的,我不敢亂動,我不知道附近會不會有野獸。」
陸然皺了下眉,「不能生活?」
「沒有打火機,而且這兒的環境挺潮濕的,也不容易生火。」上官靜琬的聲音又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