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龍種   絕世風華 第二百二十一章 爭執
    沐歆寧的性子從來都是孤傲而且倔強的,她不會去爭,更不屑地爭。

    素裙翩躚,青絲拂面,她靜靜地看著院落中每晚與她同床共枕的男子百般討好另一個女子,清冷的神色倏爾變得淡漠而又疏離,想她沐歆寧自詡清高,遇事冷靜,從來不動心,卻未料也有一日會被一個男子耍得團團轉,不止失了身,連心也丟了。

    所以,人絕不能動情,尤其是女子,一旦動了情,就會不自覺的軟了心,失了自我,傻傻的,哪怕被人騙也心甘情願。

    滿是嘲諷的臉上,緩緩地勾起了一抹冷厲的笑,夏子鈺,你簡直欺人太甚!

    挽在手中的長長的軟紗一甩,沐歆寧憤然離去。

    「少夫人,少夫人,您在哪?」遠遠的,就聽到從酒窖中偷酒回來的如酲,一手拿著酒,一手拿著絲帕不停地拍臉拭汗,四處張望,邊喊邊尋她。

    沐歆寧放緩腳步,平穩了心中的怒意之後,便朝如酲走去。

    「少夫人,您的酒。」如酲跑得滿頭大汗,微微帶喘,她不過去拿個酒,少夫人竟然說不見就不見,害得她幾乎找遍了整個賀蘭府,就差向公子負荊請罪,回稟少夫人無故失蹤。

    沐歆寧接過酒,冷眸一瞥,「今日你就別跟著我了,我想一個人靜靜。還有,有些事該瞞著的,你就替我瞞著。」

    「可是——可是公子會殺了我的。」如酲低頭,佯裝懼意。

    「如酲姑娘若知道害怕二字,那豈不是天下奇聞。」沐歆寧哂笑一聲,淡淡地道,「我聽說傅夫人近日有心教導府中的丫鬟學些禮數,我正琢磨著,該讓誰去。」

    榆中賀蘭世家遠在雍涼之地,與中原的那些墨守成規、繁文縟節甚多的世家望族又截然不同,傅夫人在易州城待了多年,看到賀蘭府的家規雖嚴,但有些禮節卻不太注重,更何況大婚在即,此次的喜帖並非只針對雍涼之地,而是天下所有聲名顯赫的世家望族,有冀州滄縣的歐陽世家,有長垣安氏,洛陽盧家——,只要能撼動天下的,夏子鈺誰都不落下。與其說是大婚,還不如說藉著大婚幾大世家共分天下。到時,萬一賀蘭世家禮數不周全,丟了顏面事小,若從此被世人取笑,那就百年聲望毀於一旦,也難怪傅夫人會如此上心。

    「少夫人,您又威脅我。」如酲杏眼大睜,讓她學禮問安,跟少夫人走路一樣,舉步輕盈,高貴優雅,她想想就頭痛。

    「不行嗎?」袖風一動,新豐酒就落入了沐歆寧的手中。

    她能說不行嗎,少夫人的武功與公子不相上下,若換做公子,說不準還能憐香惜玉一番,但少夫人絕對不會,上回她跟蹤少夫人,也不知為何惹惱了她,少夫人一掌,就把她震飛在地上,疼得她幾天都走不了路。

    「少夫人您說的是,如酲——告退。」見沐歆寧素手微動,如酲嚇得倉皇而逃,叛主就叛主,反正公子與少夫人遲早要成親,忠於誰都一樣。

    沐歆寧被如酲的舉止逗笑,搖了搖頭,打開酒瓶的蓋子,一股濃郁辛辣的酒香撲鼻而來,隨之,早起時那不適再次襲來,唔——嘔——沐歆寧難受地倚在樹背上,捂嘴乾嘔。

    怎麼會?

    她嚇得將酒瓶扔到遠遠地,直到再也聞不到那新豐酒的醇香,才稍稍好了些。

    雙指熟練地搭上自己的脈,待診到一抹滑脈時,忽然,沐歆寧臉色大變,想不到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怪不得近日嗜睡而又容易疲乏,而且還喜怒無常,再無當初的淡如止水。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記得有吃避孕的湯藥,照理說,她不會懷上他的孩子才對。

    難道是夏子鈺在湯藥中暗中動了手腳?

    夏子鈺,你真卑鄙。

    第一次,沐歆寧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慌亂無措,什麼叫六神無主,她轉身匆忙進了屋,地上琉璃玉石熠熠生輝,名貴的七絃琴之旁,冉冉沉香飄散,熏染了一室。

    不可以,她不可以被人牽制,也絕不能被人牽制。

    驚慌中,她打翻了桌上的茶壺,任由一壺的茶水浸濕了她的衣袖。

    「寧兒,你在找什麼?」夏子鈺進來時,恰看到沐歆寧翻箱倒櫃,而一本醫書迎面而來,險些砸到了他頭上。

    沐歆寧身子一怔,滿腹委屈無處發洩,卻又極力忍住,她的高傲,她的自尊,絕不容許她在男子面前哭哭啼啼,低頭屈服,其實,她想說,她好像也懷孕了,但一開口卻是淡漠至極的譏諷,「賀蘭少主貴人事忙,怎麼有空來找我。」

    「我聽下人說你中午未用午膳,就吩咐她們送了過來。」一招手,身後十幾個婢女端著一盤盤山珍海味進來,放在了沐歆寧的面前,夏子鈺笑著走向她,「正好,我也沒吃,娘子可否賞臉陪鈺一同吃。」

    薄唇含笑,俊美的臉龐妖嬈絕代,亦透著暖暖的笑意。若不知道明宛瑤的存在,沐歆寧可能會被他動人心魄的雙眼所迷,但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他敢騙她,就是罪不可赦。

    「我不吃。」滿桌的美味佳餚,在她眼裡全是飄著一股濃濃的油膩之氣,別說吃,就是靠近一分,她都難受地忍不住又想幹嘔。

    夏子鈺絲毫未察覺沐歆寧的異樣,獨自坐下,拿起玉筷,夾了一塊魚肉塞入口中,「你不吃,那我先吃了。」邊吃,便讚道,「今日廚房的飯菜做得不錯,該賞。」

    夏子鈺忙了半日,確實餓了,一頓飯吃得狼吞虎嚥,卻依然無損他貴公子的丰姿俊雅。

    「夏子鈺,吃完你可以滾了!」又一本醫書砸在夏子鈺的身上,毫不留情。沐歆寧不知自己在氣什麼,她與他成親也不過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但一想到他耐著性子哄明宛瑤用膳,卻對她嬉皮笑臉,厚此薄彼,她一句不吃,他還真的不管她。

    莫名的酸楚在心中氾濫,她似乎又學會了身為女子該有的嫉妒,而這種嫉妒讓她感到害怕,她已經動了情,不想連最後的心都守不住,這一生,她不願有太多的牽絆,只想冷情、無心,但與夏子鈺在一起,教她再也回不到最初。夏子鈺不愛她,卻喜歡擁她入眠;不寵她,卻喜歡送她價值連城的名畫孤本;不哄她,卻喜歡順著她的心意,沐歆寧心裡明白,其實,在她與夏子鈺之間彷彿永遠都隔著這麼一道屏障,誰也不敢越池一步,夏子鈺不敢,而她更不敢。

    夏子鈺猝不及防,白白挨了一本厚厚醫書的重砸,再加之剛剛他為了勸明宛瑤用膳已經精疲力盡,他本想來此靜一靜,偏偏沐歆寧從他進來就一直對他言冷惡語,他扔了碗筷,怒吼道,「沐歆寧,你發什麼瘋!」

    沐歆寧自嘲道,「我酒喝多了,你就當我發酒瘋。」

    竟然又喝酒了,夏子鈺不悅地盯著她,微醺的醉顏雙眼迷離,似水霧般看不清,本就纖瘦的身子因常常膳食用得不規律,好像又瘦了不少。脾氣不好,又嗜酒如命,就算她內力深厚,也禁不住她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

    「從今日起,你休想再沾一滴酒,我可不想我的娘子在大婚之日醉得一塌糊塗,亂髮酒瘋。」三更半夜她行竊數賀蘭府的金子他都沒找她算賬,現在她居然敢背著他又偷酒喝,夏子鈺臉色不善。

    沐歆寧譏笑,「夏子鈺,你逾矩了。」

    「你——」以她的武功,賀蘭府她可以來去自如,而且他還不是她真正的夫君,更是無權管她,夏子鈺被氣得不輕,十六、七歲稚嫩的臉上紅白交錯,咬牙切齒道,「沐歆寧,你究竟想怎樣?」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何必來問我。」一怒,引得腹中一陣絞痛,沐歆寧整個身子微微顫抖,長袖掩在身前,袖中的素手撫著腹部,很好,他欺負她,連他的孩子也跟著來折騰她。

    夏子鈺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難道她都知道了。

    剛上前一步,沐歆寧就下意識地往後退去,以夏子鈺高深的歧黃之術,只要他一碰到她的手腕,觸及脈象,很快便能診出她懷有身孕,而在她沒有考慮周全之前,她是不會告訴他的。或許,等他知道,孩子也未必還存在。

    「寧兒,你怎麼了?」微醉酡紅的玉容之下,夏子鈺這時才發現沐歆寧的臉上還有隱隱的疲憊與蒼白之色,他施展輕功,迅速地掠到沐歆寧身旁,伸手碰向了沐歆寧的皓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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