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龍種   為誰癡狂 第二百零五章 沙暴
    一年前那晚發生在明侯府的事,其實沐歆寧心裡並未真正地放下,陰錯陽差地失身於皇上,她痛恨,卻也無奈,此事攸關一個女子的清白,而且沐歆寧還是堂堂尚書府的大小姐,十八年來深受禮教約束,又怎麼可能做到真正地不在乎,現在夏子鈺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那一晚原來只是做了一場荒誕的夢,沐歆寧心中百感交集,眉間的愁緒悄然舒展,沒有便好,她可不願與夏侯墨扯上千絲萬縷的關系。

    在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欺沐歆寧半分,這不僅僅是她武功高深,更主要的是,她性子冷傲,又固執倔強,除非她心甘情願,否則就是死,她也絕不低頭。

    看著身旁的女子時而皺眉,時而淺笑,抬手拂青絲際,偏露出了她半遮半掩的雪白玉膚,還有令人遐想的婀娜身姿,夏子鈺的眸子倏爾又變得熾熱萬分,下腹一緊,體內仿佛有一股燥亂的氣息正在上下浮動,他忙慌亂地轉過頭,不敢再看。

    認識她這麼久,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但怎麼從未發現她竟能輕而易舉地挑起他的情欲,迷惑他的心神。

    耳旁傳來她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剛剛與她纏綿時,她那不著寸縷的嬌軀又再一次清晰地浮現在夏子鈺的腦海中,夏子鈺稚嫩俊美的臉上紅得更妖艷了,微探舌尖來回地舔了舔自己的薄唇,她的血很醉人,但她的人更勾魂。

    “那日在永寧宮,皇上逼我服下媚藥之時,你是否也在?”身上唯一的一件繡著幽蘭的肚兜被夏子鈺拽斷了後邊的帶子,看來是不能穿了,素淡的單衣雖完好無損,但被夏子鈺扔地太遠,若她要拾來穿上,就只能——,沐歆寧面紅耳赤地看著寬大褂裙內未著寸縷的自己,又看了看背對著自己,同樣一絲不掛的夏子鈺,即使臉上故作鎮定,但依然心跳如鼓,她邊系上褂裙上的衣帶,邊隨口問道。

    夏子鈺壓抑地嗯了聲,隨即,俊顏卻沉了幾分,似乎不想讓沐歆寧再舊事重提。

    “那你知不知道當時我——”沐歆寧欲言又止,清冷的臉上早已被一片緋紅所取代。

    “不用說了,我明白了,”夏子鈺猛然轉過身,一手按在她系衣帶的素手上,諷刺道,“你心裡念著誰不必告訴我,我更不想知道,我們現在被困於荒漠之中,孤男寡女,就算一時沖動做了什麼,也是人之常情。倘若我們有幸能走出這片沙漠,你想跟著誰就跟著誰,我不會強求你。”那一日永寧宮中,她明眸如媚,橫躺在床上,呵-,可笑的是,枉他擔心她的安危,而她卻一遍遍地喊著另一個男子的名字,夏子鈺一想到當日的情景,臉色愈加地陰沉,他還記得當時他未等她醒來,就拂袖憤然離去。

    心口無緣由地微微一疼,她又不想纏著他負責,他何必將此事撇的一干二淨,既然他不想知道,那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嘴角勾起,沐歆寧亦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是啊,貴為一國之母的皇後娘娘在京師望眼欲穿,正等著夏谷主你親率大軍攻入皇城將帶她走,而我自然是回——”

    唔——俊顏貼近,沐歆寧未完的話被夏子鈺用嘴堵住,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愛她,卻又來輕薄她,他究竟將她當做了什麼,是那些教坊司的姑娘,還是煙花之地的女子?

    “放開我。”沐歆寧玉容含羞帶怒,氣憤之下,運起內力一掌拍向夏子鈺的胸前,將夏子鈺震飛到一丈之外,冷聲道,“再碰我,我就殺了你。”

    夏子鈺雖吸了幾口沐歆寧身上的血,功力恢復了大半,但他的武功依然不敵沐歆寧,慢慢站起,他指了指逐漸隱去的霞光,笑道,“天色將晚,到了夜裡,沙漠中會更冷,寧兒,我還不想死,所以,就只有委屈你了。”玩世不恭的臉上依然掛著那抹輕浮地笑,而且是笑意越來越深,但夏子鈺這絢爛的笑中,似乎還多了幾分不易察覺地苦澀,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就怕夏谷主禍害千年,我們死了,你還好命的活著,甚至帶著你的那張臉,到處留情,引——”刻薄的話戛然而止,不遠處的俊美男子嘴角噙著笑,正肆無忌憚地盯著她,沐歆寧低頭一看,緋紅的玉容又忍不住微微發燙,寬大的褂裙內本就什麼都沒穿,剛剛夏子鈺吻她時又解開了她的衣帶,這下子,她又被這個好色之徒一覽無余,袖風一動,一揚手,滿地的黃沙紛紛撒向了夏子鈺,而沐歆寧便趁機撿起地上的單衣,又重新穿上。

    嗯,剛走了幾步,全身的酸疼與腳下的虛軟便在時刻提醒著她,就在剛剛不久,她竟然與夏子鈺在幕天黃沙中抵死纏綿,若是今日之前,這事她根本連想都不用想,天下男子那麼多,以她的高傲與自尊,要她委身於一個風流好色的輕浮男子,怎麼可能。

    蓮步走過,在沙漠中留下了一深一淺的腳印。

    女子長發未梳,三千青絲隨風而起,雖一身粗布舊衣,但她舉手投足間的翩躚身姿,卻足以暗淡了一世的塵華。

    臨近暮色,沙漠中的天氣詭異多變,忽而,一陣狂風大作,帶著滾滾黃沙由遠及近。

    是——沙暴。

    沐歆寧臉色大變,忙止步望向夏子鈺。

    “沐歆寧,若我們能出去,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將——” 在鋪天蓋地的黃沙中,已穿上錦衣的夏子鈺站在沙暴之中,朝著她竭盡全力地大喊,沒有嬉笑,也沒有玩鬧,慎重的模樣就仿佛許了這一世的承諾,但可惜,突來的狂沙將他的聲音淹沒,沐歆寧聽得並不真切。

    他又在發什麼瘋,不要命了。足尖一點,沐歆寧施展輕功飛向了夏子鈺,但誰知剛一靠近他,就被他一手攬過腰,緊緊地抱住,並滾落在黃沙中。

    凶猛的狂沙,猶如一張大網,漫天襲來。

    天地濁黃,分不清方向。

    在沙暴中,即使武功再高的人,也不過渺小如微塵,稍不留神,便極有可能被狂風卷到半空中,不死即傷。

    “抓緊我,別松開。”十指相纏,夏子鈺將沐歆寧護在了身下,一臉凝重,“沐歆寧,聽我說,一定要活下去——”

    層層的黃沙掠過夏子鈺的身上,迷離了他的雙眼,風聲如吼,黃沙似利箭,砸在他的臉上,劃破了他那張妖嬈絕代的臉龐,割出了無數細小的口子。

    殷紅的血滴下,流到了沐歆寧的臉上,也落在了她的心裡,每一滴,都是那麼地教她心疼,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能懷疑他什麼,他用命護她周全,就算他對她沒有愛,她也認了。

    夏子鈺這個人,是最愛他的那副皮囊,每次磕到碰到一點他都能小事化大,又是名貴之藥,又是湯泉地養著,現在若得知傷了臉,豈不要氣的殺人。

    夏子鈺,你也要活著。

    因為,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整整幾個時辰的狂沙烈風,將夏子鈺與沐歆寧兩人的身子幾乎掩埋,天昏地暗,蒙蒙塵沙,淒厲嘶吼,猶如一曲古老的悲歌,長嘯荒漠。

    沙暴過去,沐歆寧輕輕推開夏子鈺的手,探出了頭,遠方天際一輪皓月當空,滿天星辰熠熠生輝。

    “夏子鈺,你怎麼樣?”掌風一動,覆在兩人身上的黃沙散去,沐歆寧用力將一身是傷的夏子鈺拖了出來,他的錦衣破裂,俊顏染血,眸子微睜,卻是有些虛浮空洞。

    她又不是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可他卻將她當做一個尋常的女子來呵護,這份情,哪能不讓她感動,沐歆寧淚盈眼睫,早已干涸的眸中此時淚光隱隱,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仿佛隨時皆有可能掉落。

    “我還沒死呢,現在就開始為我哭喪,是不是太早了。”虛弱的聲音響起,依然是那改不了的戲謔之語。

    夏子鈺此生最厭煩的是女子的哭聲,或許這些年明皇後一遇到不如她意的事,她就喜歡在夏子鈺面前又哭又鬧,因為是瑤兒,他總會耐著性子哄她,可換了別的女子,夏子鈺絕對是逃之夭夭,或直接點了女子的啞穴,圖個清靜。

    但沐歆寧的性子倔強,更不會輕易地哭,看到她為他落淚,夏子鈺的心暖暖的,仿佛心中深掩的所有仇恨因她的淚而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沒死就好,免得你怨我沒將你風光大葬。”

    女子含淚譏誚,清冷的臉上一如尋常。

    “喂,好歹又救了你一命,沐歆寧,你不是這麼冷漠無情的吧。”單手撫胸慢慢地坐起,夏子鈺蒼白的臉上邪笑如魅,悄無聲息的低歎在心頭劃過,她與瑤兒終歸是不同的,沒有了他,她也能堅強地活下去,但瑤兒,想到被困在京師中的明宛瑤,夏子鈺臉上的愧疚之色漸起,他曾答應過瑤兒,此生一定會帶她出京,給她最無尚的尊榮,可現在他與沐歆寧被困沙漠,而且還與她有了夫妻之實。為了活下去,他吸了她身上的血,卻發現她偏寒的肌膚,就猶如一種蠱,教他忍不住地想要更多,於是,不該發生的事,就這麼發生了。

    他真的很卑鄙,欺她不懂情事,就要了她的身子。

    “沐歆寧,我決定放棄幾個時辰之前想對你說的那些話,你是自由的,我願意成全你。”夏子鈺說的滿臉真摯,但對沐歆寧而言,卻是一種莫名其妙,她的自由何須他來成全,而且他要走出沙漠,說不准還得靠她指路呢。

    困在沙漠的這幾日,他們走的漫無目的,沒有盡頭,也沒有退路。渴了,沒有水;餓了,也沒有干糧,最多是找些未熟的沙棘果充饑,也幸虧他們是習武之身,若換做一般人,怕早撐不住,死在沙漠中了。只是,這也並非是長久之計,人畢竟是要靠五谷雜糧存活,就算嗜血成性的夏子鈺,也維持不了太久,她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哪還有什麼處子之血,一想到此,沐歆寧不禁玉頰羞憤,既然知道她的血能救他,他何必急於一時,等出去了也可以——,心緒猛然乍停,錯愕當場,沐歆寧,難道你真的愛上他了。

    隨即,她又一聲苦笑,想這個做什麼,就算愛了,就算他的心裡也有她,他們之間也不可能,夏子鈺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只要她一點頭,他定會娶她,但這些偏偏不是她所要的,三媒六聘、十裡紅妝再好,也不及一世一生一雙人的相守。感情的事,她從來不勉強,當初若師父心中有了人,她也不會苦追不放了,如果師父能在三年前接受她,如果夏子鈺在十余年前遇到的不是明宛瑤,那麼這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這麼多年,她放下自尊與高傲,追了一個男子這麼久,早已身心疲憊。或許,她是愛上了夏子鈺,但又如何,她是絕不會與以前一樣再纏著一個男子不放,他若愛,她便生死相隨;若不愛,她便會忘了在荒漠中發生的一切,回到最初。

    沐歆寧席地坐在夏子鈺身旁,靠著他的肩頭,遙望著連綿不絕的蒼茫黃沙,心中卻是一片平靜,夏子鈺舊疾發作,體內氣血不穩,虛弱的臉上慘白無色,但他強忍著不喊一聲痛,喉中血腥味漸湧,又被他極力地壓了下去。

    一手搭在沐歆寧的腰間,一手撫上了她的長發,夏子鈺寬闊的胸膛緊緊貼著那帶著淡淡清香的柔軟嬌軀,沐歆寧,若可以,我情願與你一輩子困在沙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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