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龍種   勿復相思 第一百三十七章 曲傾宇後悔了
    夏子鈺與沐歆寧的低聲言語,看在皇后眼裡自然成了打情罵俏,皇后冷哼了聲,鳳目之中怒氣橫生。

    張玄琮從進殿之後,就一直盯著沐歆寧瞧。

    「寧姐姐。」一聲大喊,然後在眾人詫異之下,張玄琮抱住了沐歆寧又蹦又跳,開心地像個稚子。

    不是夏紫菀嗎,怎麼癡傻的相府公子喊她寧姐姐。

    沐歆寧將眾人眼中的疑惑盡收眼底,但她依然沒有急於澄清,所謂多說多錯,再說有沐尚書與沐歆婉在,該說的話他們絕不會落人之後。

    「張公子,快放手啊,男女授受不親。」夏子鈺一手分開張玄琮,另一手順勢將沐歆寧護在懷中,而沐歆寧卻是不失時機地又用銀針刺得夏子鈺滿腹委屈,這女人,他是幫她好不好,她怎麼總是恩將仇報。張玄琮可以對她又摟又抱,他不過是輕輕碰一下她,她就狠心地拿銀針刺他,早知道就不教她認穴位了。

    夏子鈺心知定是昨晚的事,惹怒了這個女子,但她的命都是他的,他不過要她回報一二,若有其他法子,他也不想讓她去侍寢。

    「琮兒,過來。」張相爺重喝一聲,「別胡鬧,到爹這裡來。」

    張玄琮似乎很怕張相爺,一聽張相爺要他過去,就怯弱地躲在了沐歆寧的身後,也不管張相爺怎麼厲喝,他就是不肯離開沐歆寧一步。

    張相爺見張玄琮如此纏著一個女子,不僅不怒,反而意味深長地盯著沐歆寧笑了。

    夏子鈺心中鬱悶,他哪裡比不上張玄琮了,憑什麼張玄琮可以靠這麼近,而他非得保持一步之距,看了看手心的血一滴滴的流出,夏子鈺左右權衡之下,還是乖乖地退了一步。

    「蘇城吳中令曲傾宇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曲傾宇初次進宮,激動地跪倒在皇上面前,高呼萬歲,想他寒窗苦讀,卻一直名落孫山,好不容易沐尚書施捨了個小小的吳中令給他,他還是艱難重重地去上任。

    一個遠在江南偏隅的吳中令,竟出現在了京師?夏子鈺暗忖著這曲傾宇八成還未趕到江南蘇城,就被人接回了京師。想當吳中的縣令,若無幾分膽色,怕又會如上一任的縣令一樣,突染疾病、暴斃而亡。沈家的那位少爺,可不是吃素的,不合他的意,毒打一頓是小事,萬一惹怒了他,管你是不是朝廷命官,先殺了再說。

    皇上正色道,「曲傾宇,朕問你,殿內的哪一位女子曾是與你有過一紙婚約的妻子?」

    明黃色龍袍,二十四梁的金冠,用玉犀簪導之,高一尺,卷梁寬三尺,正是夏侯墨上朝時的朝服,威嚴莊重,昭顯帝王之勢。

    曲傾宇本就是沒有擔當的文弱書生,乍見皇上龍顏這麼一喝,當場就嚇得雙腳癱軟,瑟瑟發抖。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膽怯地一一掃過殿內的眾人,一個個身著華麗宮裝的女子,或嬌艷,或柔美,或清秀,還有一襲鳳袍的皇后,當他看到皇上身邊的沐歆婉時,驚訝了聲,那不是尚書府的沐二小姐嗎。如果沐二小姐入了宮,那麼大小姐又在何處。曲傾宇親眼見過毀了容貌的沐歆寧,他還記得那日沐大小姐問他要不要娶她,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去娶一個奇醜不堪的女子為妻。

    「曲傾宇,你瞧清楚了沒,哪一位才是真正的沐府大小姐。」趙寶林有些急不可耐,指著帶著面紗的沐歆寧道,「是不是她,你倒是說啊。」

    趙寶林妃位再低也是皇上的女人,曲傾宇哪敢得罪,用袖拭了拭汗,抬頭望向了沐歆寧,一襲素衣的女子,神色恬淡,眉宇間靜若流水,看不出半分的情緒。

    是她嗎,沐府的大小姐,與他有過一紙婚約的女子?曲傾宇困惑了,他只見過沐歆寧一次,還是她毀了容貌的那次。一張佈滿血痕的醜陋臉龐,早已嚇得他魂飛魄散,他匆匆一瞥之後就再也沒看她一眼。當聽到她說與他的一紙婚約從此作罷,他立即滿心歡喜地就應允,即使她是尚書府小姐又如何,長得如此猙獰恐怖,是個男子都不會娶她,更何況是飽讀詩書、已有舉人身份的他。

    但眼前的女子,卻有著一份超然於塵世的清雅之氣,同樣是輕紗覆面,一個是舊衣粗布,一個則素衣翩躚,當初曲傾宇被沐歆寧的醜顏所驚嚇,故而也未仔細打量過沐歆寧,可現在,他像著了迷似地,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淡淡的神情,清泠的明眸,哪怕只是這麼靜靜地站在一旁,卻依然無法遮掩住她週身散發著的清艷脫俗。

    「把面紗取下。」明太后見曲傾宇呆呆地看著沐歆寧,以為他看不真切,就一種不容置疑的鳳威逼迫道。若夏紫菀就是沐歆寧,那她可不是一般的平民女子,而這件事也不只只是以庶代嫡、假冒皇妃這麼簡單了。

    沐歆寧當初救明太后時就曾告訴太后她因誤食了毒草而致傷了臉,受不得風吹,所以她這兩日進宮覲見明太后與皇上才得以輕紗覆面。但現在明太后要她取下面紗,明顯是對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沐大小姐莫不是心虛了。」沐歆寧略一遲疑,對趙寶林與眾人而言,就是一種不敢面對事實的逃避,一種默認,若不是沐府的大小姐,何須在乎摘不摘面紗。再說後宮美女如雲,趙寶林從不認為沐歆寧能長得有多美,頂多是中人之姿。

    沐歆寧暗歎了口氣,果然是逃不過。

    纖手撫上面紗,在殿內眾人不約而同地投來各種的視線中,沐歆寧慢慢地摘下她帶了半年之久的面紗。

    面紗滑落,飄到了夏子鈺的手中。

    夏子鈺順手一接,然後緊緊地握住。

    殿內一片沉靜,所有人都驚艷地移不開眼,一張絕美至極的臉龐,肌膚勝雪宛如新生,略施粉黛巧妙地蓋住了臉上那若有似無的傷痕,在醫谷泡了半年的湯泉,又用以名貴的藥草丹藥,再加上從沐歆婉手中偷來隨珠粉末的這最後一味藥,其實沐歆寧的臉傷早已好了八九分,倘若再假以時日,治好了臉上最後的一、二分,那麼世間任何的煦色韶光也無法描摹出這個女子的盡態極妍。

    她有著高山冰雪上的清冷孤傲,有著繁華過後的淡漠從容,有著諳透世事的素樸琉璃,再加之那嘴角緩緩勾起的梨渦淺笑,便猶如殘冬之後的春華,明媚無雙,遍野昭然。

    夏子鈺的心猛然一驚,彷彿那留在記憶深處的悲涼與血腥,隨著這素衣女子絕美的容顏而逐漸的開始清晰,他倉皇地轉過頭,黯然地握緊了手中的面紗。

    夏紫菀,沐歆寧?皇上高深莫測地笑了,他的愛妃就該是這樣,清艷絕倫,仙姿玉骨。

    韓妃與陳妃看到沐歆寧的真容皆是一愣,隨後倒也釋然了,而皇后卻是嫉妒地鳳目含怒,也更加堅定地要殺了沐歆寧,留如此女子在夏子鈺身邊,她怎能安心。

    「曲傾宇,她到底是不是沐府的大小姐。」趙寶林不安地叫囂道,她怎麼也沒有料到這個帶著面紗的女子居然長得如此的絕色,幾乎將在場所有男子的魂都勾走了,就連張玄琮那個傻子也看得呆愣在一旁。

    再仔細打理,趙寶林越看越覺得這個名喚夏紫菀的女子似乎在哪裡見過,啊,她想起來了,這個夏紫菀不就是她在興樂宮附近遇到身穿華貴羅裳的宮女,可是那日她明明見到夏紫菀臉上有幾道留了疤的傷痕,怎麼今日就淡去了許多。

    趙寶林滿腹疑惑,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女子怎麼一會兒是宮女,一會兒是夏神醫的妹妹,一會兒又成了沐府的大小姐,算了,想那多麼作甚,她今日的目的只要扳倒沐昭儀便好。趙寶林有勇無謀,又一心妄想著要再得聖寵,她以為只要揭開沐昭儀的真面目,皇上就會回心轉意,而且此次對付沐昭儀的不止她一個,若她除了沐昭儀,後宮中的那些妃嬪還不對她另眼相看。

    震驚過後,趙寶林的不安有增無減,但抬頭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韓妃、陳妃,還有端莊賢淑的皇后娘娘,趙寶林又稍稍穩定心神。

    「曲傾宇,你倒是說啊,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沐妃娘娘!」趙寶林再一次大喊道。

    曲傾宇的眼中早已是一片癡迷,被趙寶林這麼一喊,更是嚇得魂不附體,「她——她——她是——不——她不是——」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在曲傾宇的印象中,沐歆寧穿著一身暗舊的衣衫,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龐,面目猙獰,怎麼可能與以前宛如仙姿的女子相提並論,但他也不敢輕易下決定,畢竟沐歆寧在未毀了容貌之前,也是名滿京師才貌雙全的女子。原來,這就是她原來的容貌,曲傾宇的心已經開始偏向眼前的素衣女子就是沐府大小姐這個事實了,悔恨上湧,他當初怎麼能這麼衝動,就接受了她的退婚。如果那一紙婚約尚在,不管是何人,都奪不走他曲傾宇未過門的妻子,即便那人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

    「到底是不是!」明太后一怒,猛拍了榻上的橫木。

    「太后息怒,小臣——小臣——」因懼怕驚慌過度,再加上心裡不能接受沐歆寧容貌的轉變,還有皇上那隨意的帶著威脅的一瞥,更是嚇得曲傾宇連連磕頭,「小臣有罪,小臣該死。」

    雖然曲傾宇很想與沐歆寧再續前緣,完成沐夫人生前的遺願,但他知道以如今的形勢,憑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微末小官,根本就沒有機會也不可能再娶沐歆寧,不管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沐府的小姐,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他現在也只是猜測,若沐府的人一口咬定素衣女子不是沐歆寧,那他一個外人也拿不出真憑實據來證明她就是沐府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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