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龍種   勿復相思 第一百二十八章 誰救得她
    淡淡的沉香帶著幾分飄落塵世的孤寂,夜深人靜,漏壺上的水一滴滴的落下,分外清晰。

    「你醒了?」清冷而又遙遠聲音,一如那襲白衣,阻隔這一世的距離。

    她怎麼會在這裡?

    孤竹居。皇上賜給師父在宮中所住之地。

    沐歆寧下意識的撫上臉頰,面紗果然已經不再了,她記得皇上抱著她上了皇后的鳳榻,然後皇上解開了她的衣衫,然後——,可能是她心灰意冷,竟忘了防範,那種迷藥她很熟悉,照理說她不應該被人迷暈,但偏偏毫無所覺地昏了過去。

    雖然醒來是在師父的寢居,但沐歆寧心裡卻明白,絕不是師父帶她出了皇后的寢宮。師父對皇上忠心耿耿,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他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安竹生頎長的身姿站在窗前,皎潔的月華照在他的白衣上,高潔如玉,氣質清流,他淡漠地看著她,彷彿是看著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般,那樣的疏離,那樣的陌生。

    沐歆寧心口泛疼,強顏歡笑道,「師父,看來,你我的這段孽緣真是上蒼注定,只怕今生要糾纏不止,不死不休。」

    她與安竹生的關係,幾乎沒有人知道,但有人卻將她送到了安竹生這裡。

    是陰謀,還是一場巧合?

    亦或是,她的深情感動了上蒼,那人就陰錯陽差地送她到了師父的孤竹居。

    安竹生清雅的俊容隱在月華的光芒下,而那道光芒太耀眼,卑微如她,卻倔強地抬首與他雙目相對,既然有情奈何情淺。

    「除了巧言令色,他還教會了你什麼?」淡如止水的俊顏上,隱隱帶著幾分怒氣,但可惜那微怒實在太淺,淺得幾乎讓人猜不透他到底蘊含了什麼樣的情緒。

    沒有了面紗遮掩,她這個夏子鈺妹妹的身份當然暴露無疑,當安竹生提到夏子鈺,沐歆寧眸中殺氣一現,遂又歸於平淡。

    懶懶的從師父的床榻上坐起,沐歆寧挑釁地道,「太多了,只要師父不屑的,厭惡的,痛恨的,他都教了,噢,還有除了天下重任,守禮道義,忠正耿直,剩下的他也教了。」

    「夠了!」安竹生大步走向沐歆寧,厲斥道,「沐歆寧,你就這麼喜歡作踐你自己嗎?夏子鈺是何人,你不會告訴為師你一點都不清楚吧。這樣的人,你還敢跟他在一起。為師沒指望你能擔起天下蒼生的重任,但你怎麼能自甘墮落,與虎謀皮。」

    安竹生終於動怒了,向來極少有喜怒的他,一手拽住沐歆寧的皓腕,另一隻手微揚彷彿想一掌打死沐歆寧似地。當年他怎麼會、怎麼會一時不忍就收了如此一個劣徒,原想著她能乖乖地入宮輔佐君王,可現在呢,非但不是,反而與夏子鈺同流合污,一起顛覆超綱。

    明知安竹生誤會她,但沐歆寧卻沒有解釋,夏子鈺雖深惡痛絕,但最多只是傷及髮膚,傷不到心。

    而師父,卻是傷她最深的,痛至心底。

    「師父這麼說,徒兒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後悔了,想要重新讓徒兒回到你身邊,伺候你。」高傲地抬起下頜,沐歆寧不僅不躲,反而迎上去一副隨你處置的模樣。

    寧兒何嘗不想離開夏子鈺,但夏子鈺威脅的人是你,師父。

    盈盈的目光,承載著熾熱的癡纏,安竹生的心不可抑制地開始微顫,惶恐,悸動,但清雅的俊容卻漸漸地生寒,這抹寒意硬是在他與沐歆寧之間劃出了一道難以跨越的溝壑。

    誰都可以,惟獨她不行。

    安竹生是尊禮重教的溫文君子,他淡薄,清心寡慾,世間的一切無論生死他都可以從容相對,但沐歆寧對他生出的那份愛戀,就如同芒刺在背,教他寢食難安。他甚至覺得,沐歆寧那種大逆不道的癡戀是對他的一種羞辱,他不趨名逐利,但他也絕不容許沐歆寧毀了他的潔身自好。

    「你住口!」安竹生的臉色更加不安,沐歆寧三言兩語的相逢相對,輕而易舉地又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他不怕沐歆寧的放肆逾矩,而是怕自己的情緒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平和。

    沐歆寧淺笑轉濃,低頭看了看安竹生按在她皓腕上的大手,然後嬌軟帶嗔道,「師父,男女之間授受不親,師父想抓著寧兒的手到何時,一輩子嗎?」

    找回記憶的她,也尋回了當初調戲師父的狡黠,但清冷的眸中卻再也無法尋到當初的靈動與純真。說著似曾相識的話,有些痛楚會再次的剜在心頭,但一次次的痛過,就會逐漸地麻木,她不知道她何時才能真正的放下他,但她已經學著在放下了,只要他不關心她,只要他不喊她寧兒,只要他離她遠遠的,她想她應該可以做到將他忘記。

    一句『男女授受不親』嚇得安竹生忙鬆開了沐歆寧的皓腕,剛剛因震怒而拽住了她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但現在經沐歆寧這麼曖昧不清的一說,安竹生只覺得大手濡濕,面帶尷尬,極力抑制下的平靜在胸臆間愈加地紊亂翻騰。

    沐歆寧嗤笑一聲,那鄙晲與譏諷的目光,更是逼得安竹生無所遁形。

    「多日不見師父,寧兒想向師父討教幾招?」掀被而起,沐歆寧迅速出掌,迎向安竹生。而安竹生剛剛被沐歆寧的話弄得心神恍惚,一時招架不住,就在躲閃之際落了下風。

    安竹生的武功以守見長,而夏子鈺卻教給了她攻其不備,出手快、狠、絕,三年前她打不過師父,所以只能被迫讓他抹掉了她所有的記憶,但現在她只想告訴他,她再也不是那個可以乖乖任他擺佈的徒兒,一掌既出,勢如疾風,帶著狂捲而來的暴戾與凶狠,素衣翩躚處,隱隱清眸如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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