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龍種   勿復相思 第一百零五章 又老又凶的駙馬
    出了宜壽宮的臨川公主,帶著她的一群宮女內侍,邊走邊罵,「那只沐狐狸,丟了東西就怪到本公主頭上,氣死本公主了。小彩,你說,本公主是那種半夜不睡覺,專門跑到別的宮裡當樑上君子,無聊透頂的人嗎?」還有皇兄,他居然也不相信她。

    「回公主,依您平日裡的所作所為,應該——也許——就是這樣的。」與臨川公主一同長大的小彩,乾笑著退得遠遠地。昨晚公主穿了一身黑衣,又行事鬼鬼祟祟,不是做賊還能做什麼。要說沐昭儀的隨珠不是公主偷的,別說皇上,就是整個宮中,怕也沒有一人相信公主是無辜的。

    「不過公主,小彩相信您,此事絕對與您無關。」在臨川公主暴怒之際,小彩忙表明心跡,「公主,那個賊人太可惡了,居然敢戲弄您,讓您替她背黑鍋。」

    從來只有公主戲弄別人,今兒個卻有人敢挑釁公主,還讓公主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真是神人啊。小彩心中暗笑,對那神出鬼沒的賊人愈發地佩服起來。

    臨川公主身邊的一群宮女內侍,雖然心中的想法與小彩不謀而合,但當著臨川公主的的面,他們卻一個個地磨拳擦掌,義憤填膺地為她鳴不平,「小彩說得對,公主,我們一定要找到偷隨珠的賊人,然後狠狠地打她一頓,讓她知道我們公主的厲害。」

    「算了,連你們都不信,更何況別人。現在,宮裡的那些妃嬪肯定都在拿此事笑話本宮,說本宮偷雞不成蝕把米。」臨川公主垂頭喪氣地在原地轉圈,最可惡的是那只沐狐狸,平日裡就與她處處作對,現在懷孕了,有母后與皇兄護著,還不找她秋後算賬。

    「啊——,本宮要殺人!」

    臨川公主這一聲大喊,嚇得一群宮女太監面面相覷,公主正在氣頭上,不能招惹,還是躲遠些安全。

    「公主,公主,不好了,未來的駙馬爺朝我們這裡走過來了。」小彩知道臨川公主素來不喜歡安太傅,只要一提安太傅,公主都會聞言色變。就照她們公主的話說,一個老得可以當爹的安太傅,還整日冷著一張臉,要多無趣就有多無趣。更何況,每次安太傅見到公主,就三句不離天下大道、禮法規訓,簡直比翰林院的那群老學士還迂腐。

    「什麼未來的駙馬爺,本宮都沒答應要嫁給他呢。」臨川公主小聲的嘟囔了幾句,眼見一襲白衣的安竹生越走越近,而她又無法躲避,只能收回怒意,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這樣子就彷彿是一個犯了錯的學生,等待老師的懲戒。

    宮中之人都知道,臨川公主連皇上、太后都不怕,卻惟獨怕安太傅一人。有時,太后懶得管教臨川公主,就將臨川公主送到福王宮中,讓臨川公主與福王一同在安太傅身邊讀書識禮,這對於快到及笄之齡的臨川公主而言,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安太傅。」小彩等眾人紛紛行禮,雖然臨川公主一直在詆毀安竹生,說他又老性子又冷,但依然無法阻擋小彩等眾宮女對安竹生的傾慕。一襲白衣,風姿清雅,宛如天人臨世,還有從他身上散發的那種淡漠而又清冷的高潔之氣,令人不自覺的沉迷卻又不敢褻瀆。

    「聽說公主昨晚又鬧事了。」清雅的臉上,不帶一絲笑容,安竹生一步步地走近臨川公主,低聲問道。

    臨川公主低著頭,雙手扯著腰間的流蘇,悶悶地道,「本宮是被冤枉的。」

    明明只是一句不輕不重的話,她就委屈地想哭,這下好了,又得與小皇弟一同讀書,然後,不出一日,整個宮中的人都知道她臨川公主還不如一個八歲的稚子。

    「安太傅,昨晚公主雖不在寢宮,但奴婢敢發誓,沐昭儀隨珠的失竊絕不是公主所為。」這哪像是即將要成親的夫妻,瞧未來駙馬爺看公主的樣子,就只是把公主當做一個頑劣不堪的孩子,小彩見自家公主嘟著臉,可憐兮兮地向她求救,哪能不心軟,忙上前解釋道。

    面淡如水的安太傅,聽了小彩的話,只是嗯了聲,又開始沉默。

    四周靜謐,還有個不苟言笑的安太傅,臨川公主如臨大敵,怕得幾乎不敢抬頭。

    「昨晚公主若不在寢宮,公主可否告知微臣去了何處?」

    安太傅果然不是尋常人,三言兩語就把公主逼得無話可說,小彩自知幫不上公主的忙,還一不小心說漏了公主的行蹤,後悔地直朝公主使眼色,大有賣主求榮之意,「公主昨晚——」

    「本宮昨晚哪兒都沒去。」臨川公主忙上前摀住小彩的嘴,心虛地道,「此事本宮無話可說,安太傅要打要罰,本宮絕無半句怨言。」

    師父不喜歡她到處宣揚,萬一惹惱了師父,不教她武功,那她逃婚的事,豈不遙遙無期。

    臨川公主顫微微地伸出雙手,一咬牙道,「安太傅,你打吧。」

    大駙馬對大皇姐疼愛有加;二駙馬見了二皇姐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三皇姐就更厲害了,不僅可以隨意指使三駙馬幹任何事,而且還整日吵著要休夫令嫁——嗚嗚——死去的父皇肯定不疼她,才給她找了個又凶又老的駙馬。一旦犯了錯,還得同小皇弟一樣,挨安太傅的戒尺。

    「原來公主是明知故犯——」安竹生怔怔地望著臨川公主,彷彿在臨川公主的身上,看到了當年那個女子的身影,她與臨川一樣,都愛闖禍,愛戲弄他人,但她卻比臨川多了幾分倔強,明知是錯,可她仍固執地要與他據理力爭,不肯服輸。

    寧兒,若你肯一直做個乖徒兒,那該有多好。

    隱隱而來的疼痛,在心中糾纏,安竹生的臉上有著一霎那的失神,與一抹略帶苦澀的笑。

    「安太傅,你怎麼了?」臨川公主小心翼翼地問道,她總覺得眼前的安竹生與三年之前來京的他有些不同,可到底是哪裡不同,她也說不上來。

    寧兒。

    安竹生心念一起,猛然抬首,落眼處,飛簷高瓦,深宮庭院,成群的宮女經過,還有臨川公主那張淚光閃閃的小臉,正不安地看著他。

    「把手伸過來。」安竹生淡漠地道。

    真要打啊,臨川公主漲紅著小臉,小聲地道,「安太傅,能不能打得比上次還輕些。」

    堂堂的公主,居然被自己的駙馬用戒尺責打,傳出去,怕也沒多少人相信吧。好在她臨川公主平日威風八面,那些妃嬪、宮女太監見了她會主動避開。

    這麼遠的距離,那些人應該看不清吧,臨川公主自我安慰道。

    「可以了。」袖口上輕微的一陣觸碰,之後,再無任何聲響。

    臨川公主詫異地睜開眼,奇怪,安太傅這次怎麼沒有用戒尺打她。

    「公主今日可見過什麼人?」安竹生的指尖沾了些許的黃綠色粉末,想來是剛剛從臨川公主的袖口上取得,臨川公主雖喜歡胡鬧,也有可能會到各宮的娘娘那裡偷一兩件東西,但此次沐昭儀的隨珠失竊,臨川公主最多是偷到手,卻不會毀了它。而且,以她的武功,也毀不了如此大的一顆隨珠。宮內的女子皆不會武功,就連出身武將之後的韓妃,也不過只會一些基本的防身術。這般的內力修為,除了昨夜出現的她,宮內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臨川公主愣了愣,她還能見什麼人,皇嫂,皇兄,母后,還有那只沐狐狸,對了,她怎麼把師父忘了呢。

    進宜壽宮前的一幕,經安竹生這麼一提醒,立即浮現在臨川公主的眼前,她想起來了,剛剛師父經過她身旁時,笑得一臉詭異。

    是師父。

    臨川公主雙眼一亮,「安太傅,本宮先行一步,關於受罰之事,本宮回頭再來負荊請罪。」

    「不必了,不是公主所為,公主自然不用受罰。」許是臨川公主無意間的一個舉動,觸及了安竹生腦海中最熟悉的記憶,安竹生笑了笑,清雅之極的臉上,竟帶著一種掩蓋在雲淡風輕下的寵溺。

    「安太傅,本宮第一次發現,其實你長得比皇兄好看。」臉上帶笑的安太傅,有著臨川公主從未見過的風華,孤竹公子的讚譽,果然名不虛傳。

    這一刻,臨川公主終於知道,為何三年後的安太傅會變得與以前不同了,因為她在安太傅的臉上,見到了凡塵之人的喜怒哀樂,原來一向清心寡慾、宛如天人的安太傅,也同她一樣,是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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