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出了書房就嚇了一跳,看到眼前的女孩,他分明心虛,「洢水……你,你怎麼在這!你不是睡了嗎!!」
「路過。」洢水笑著回了一句,「你要喝奶茶嗎?」
看一眼洢水手中的茶杯,蕭雲眸中有什麼閃過,他不確定洢水是什麼時候站在這,也不確定她到底聽去了多少。
「早點休息,半夜三更喝什麼奶茶,你要喝什麼叫傭人就是,不然也可以叫我!」拿過洢水手中的杯子,蕭雲直接拉著她進屋,看著她爬上床,他又給她掖好被褥。
洢水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望著蕭雲,蕭雲抬眼也看到洢水望著自己,心裡一慌,卻不敢去看她那雙透明的眼。
「蕭雲。」蕭雲轉身要出去了,洢水卻叫他的名字。
「嗯。」
「我要回去了。」洢水說。
「去哪?」
「迪拜。」
蕭雲驚愕,「這個時候你怎麼能回去!!」
「那是我的家,我總要回去。」
「不行!等我把你的事情解決,我會親自送你回去!」蕭雲阻止。
「解決?怎麼解決?殺了達赤嗎?」
蕭雲眼中決然,「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洢水自嘲般地一笑,「你知道的,我是由叔叔撫養長大的,他一直像父親一樣呵護我。每一次有心事我跟他說,每一次我哭了,他會抱著我。我生病的時候,他會守在床邊……」
「是不是他?」蕭雲的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他打斷她的話。
「誰?」
「你心裡那個。」
洢水的唇角不自覺劃過了冷笑,卻是不置可否,「這跟你沒關係。」
「洢水!」蕭雲怒斥,「你這話我不愛聽!到現在,你難道還只是把我當外人!」
「那我應該把你當什麼?」
「我是你未婚夫!」蕭雲強調。
「是嗎?」洢水的笑還是那麼蒼涼,「就算你是我未婚夫,你也不能阻止我回家不是?」
「那不是你的家!那是地獄!所有人都在打你主意,連撫養你長大的叔叔都派人追殺你!回那裡,你心裡到底有什麼樂趣!就因為他在哪,你就要去哪嗎!」蕭雲質問。
「你要跟我說,我根本就沒有家嗎?」洢水自嘲。
「你有!」
「在哪?」
蕭雲狠狠坐到床上,搭在她的雙肩,「這是你家!讓我來疼你,讓我來愛你!洢水!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你會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沒有人可以看不起你,沒有人可以碰你一根頭髮!」
又是這樣的誓言,她已經聽膩歪了,曾經有人也這麼跟她說,告訴她,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可是現在呢,她的存在成了他的威脅,他不斷派人追殺她,甚至不惜千里迢迢親自出馬。
「蕭雲,你知道嗎?如果說,我是在黑夜中長大的,那麼……叔叔就是我唯一的陽光。」洢水認真看著蕭雲,「你排斥陽光嗎?黑夜裡的光明你會親手掐斷嗎?」
「那不一樣!洢水!你叔叔想殺你!要你命的是達赤啊!」
「那又如何,因為他,我才能長這麼大。也因為他,我才有今天的地位。現在他想拿回去,我總是要還的。」洢水淡漠地回。
蕭雲真要被氣死了!這個丫頭腦子到底怎麼長的啊!
見蕭雲憋紅著臉氣得說不出話,洢水好笑地拉住他的手,「沒有你,我在迪拜也這麼過來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在宮裡,叔叔不敢明目張膽地對我做什麼。況且,我真的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等你有空可以找我玩。」
「真的非回去不可?」看一眼洢水拉自己的手,蕭雲的火氣才稍稍緩了一些。
洢水點頭,「我不可能一輩子呆在中國,不過你知道我為什麼學中文?」
洢水故意把話題轉開,蕭雲自然能聽出,「因為我。」
「臭美吧你!」洢水嗔他,本想放開蕭雲的手,卻被他抓著不放,洢水唇角勾了勾也隨他,「其實原因很簡單,我媽咪是中國人。」
蕭雲一愣,再細細看洢水,其實洢水整個看上去偏中式一些,而且跟普通阿拉伯女人完全不同,她穿的很隨意,不像阿拉伯女人那麼保守,吃食方面,也不像穆斯林那般嚴格。
「她說她的家鄉很美,一定要我回來看看。只是我一直都沒機會回來,直到八歲那年,我知道叔叔要來中國,所以偷偷上了他的飛機。等在飛機上發現我,他也無可奈何了。」洢水說的很輕鬆,談到她的叔叔,依舊那麼開心。
蕭雲心疼她,乾脆脫了鞋子上了她的床,洢水下意識地要推他,他卻固執地只是摟住她的肩膀,再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身上。
「那你媽咪呢?」蕭雲問。
洢水的身子微微顫抖,他感覺的出來,所以他又加了一隻手,把她整個兒摟住,他聽到她平靜地說:「死了。」
蕭雲沉默了半響,最終像似下定決心般地說:「不要回了,既然這裡才是你的家鄉,你回去做什麼!」
「蕭雲,我問你一句,洢水在你心裡根本就比不上魅街重要吧。」想起這句話,洢水最終沒有回答蕭雲的問題,她早就準備要回的,至於為什麼到現在沒有回去,恐怕她自己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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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夜時間,蕭雲的爹地和媽咪回了瑞士,而此時蕭雲卻站在機場送別眼前的女孩。洢水看著他,嘴角是瞭然的笑,她知道,蕭雲想要留住她,卻更想放她離開。
魅街和她,他早就做出了選擇。他要的是魅街,而他自信,他可以護她周全。
蕭雲比誰都清楚,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她回了迪拜,達赤親王就不敢對她下手,她客死異鄉,才是達赤最想看到的。
如果魅街傾全力下全街追殺令,蕭雲絕對是疲於應付的,並不是他怕,而是他羽翼未豐。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接管魅街,魅街再沒人敢對他頤指氣使。
如果不能用最快的辦法拿到魅街,那麼他只能等,因為他是擁有魅街真正繼承權的。只要洢水活著,就是沒人完成任務,也就沒人能接管魅街。
很不幸,洢水聽到了寧卿和蕭雲所有的對話。既然蕭雲不能選擇,那就由她替他選。
「你要照顧好自己!相信我,那兒有我的人!一定會保護好你!」蕭雲保證。
洢水笑了笑,「我知道。」
那麼多次化險為夷,洢水才不信自己有那麼好的本事和運氣,她既然成了蕭家的未婚媳婦,蕭家自然會安插人手暗中護著她。
「我會來接你的,你一定要等我!」蕭雲繼續保證。
洢水只是笑,回頭看一眼陸陸續續進機場的乘客,「我該進去了。」
「洢水!」看著她還是跟來之前一樣拖著那行李箱,望著她的背影,蕭雲心疼,「你給我個承諾!像我給你的一樣,你給我一個!」
一說完,蕭雲自己都愣住,是他送走她的,怎麼他卻如此卑微地對她乞求呢?
回頭,洢水戴上她來時那副超大號的墨鏡,遮住了她臉上所有的表情,「十年,如果十年後你還喜歡著我,我就嫁給你。」
十年!不!他正常繼承魅街只需六年!
「不!十年太長!四年行不行!要不六年!」
洢水的臉上其實根本沒有任何表情,連嘴角都吝嗇勾起,蕭雲在想什麼,洢水總是很清楚,她從小經歷的一切,只讓她學會了怎樣揣測一個人的心思。
「十年,這是我的承諾。前提,是你有足夠的魅力,讓我心甘情願嫁給你。」望著不遠處的少年,她其實知道,他現在的魅力已經足夠大,可是她更加清楚,他的成就遠遠不是父母的光環在造就。
「我會的!我一定讓你嫁的心甘情願!洢水!我愛你!你告訴我!現在為止,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蕭雲總是有這樣的特權,能站在空曠的場地看著洢水走上階梯步入機艙。
回頭,陽光灑滿她的身,她看著他微微地笑,「十年後,我再告訴你。到時候再額外贈送你一個秘密,行不?」
蕭雲看著她也是笑,「好!這個可以有!」
飛機起飛了,坐在窗邊,洢水能看見蕭雲在自己眼前不斷縮小,直至變成一個小黑點,她這才摘下墨鏡,眼中是一片濕潤。
蕭雲,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知道,你可以飛得更高。
望著地面上那小小的黑點,她的嘴角不自覺勾起淺淺的笑,那麼多年,第一次笑得如此燦然。
我想,我不是一點點喜歡你的,蕭雲,我愛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