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蕭沐錦頓了頓,卻還是說了下去:「仇恨掩蓋了你所有的光芒。」
他清楚的感覺到懷中的冷梨月微顫的身子,卻看不到冷梨月眼底的殺氣。冷梨月心底暗想難道這種寧靜的溫柔是死前的沉寂嗎?蕭沐錦竟然知道了她的目的,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今晚難道是要親手解決她嗎?冷梨月的嘴角劃過讓人膽顫的冷笑,仇沒報之前,她決不能死在他的手裡。
「你的復仇才剛剛開始吧?」
蕭沐錦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平靜,像是清水一般,不邪魅,不狠戾,就像是閒話家常般
冷梨月的心臟跳動的達到了極限,這樣的蕭沐錦更讓她害怕,她好怕蕭沐錦會在這樣的平靜中結束她的生命。她更害怕自己會在他出手前就親手殺了他。
冷梨月努力克制自己急促的呼吸,淺淺的笑問:「王爺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馬兒依然慢慢的行走,他們看不見對方的臉,聲音確實真切的劃過黑夜的深邃。
「那次在疫區,你做噩夢的時候拉住了我的手。」
蕭沐錦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又像是在回憶著值得想念的往事。
鼻尖酸澀著,冷梨月苦笑了聲,從容道:「王爺當時為什麼不動手解決我這個麻煩?」
「當時……」
蕭沐錦回憶著:那時他已經把手伸到了冷梨月的脖頸,在他猶豫之時,冷梨月卻醒了。也許 ,應該是她自己救了自己吧。
突然,一陣嘈雜聲打破了這麼和諧的坦白,蕭沐錦掉轉了馬頭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阿旺騎馬回稟道:「主子,皇上打了獵物,現在正要宴請所有人享用。」
蕭沐錦低頭看了月兒一眼,輕聲道:「靠緊我。」
他雙腿一夾馬腹,馬兒如箭一般的衝了出去,冷梨月耳邊呼嘯的風掩蓋了蕭沐錦勻促的呼吸。她閉上雙眼,好想一直這樣,風再大天再冷,他的懷抱卻能給她一切想要的溫暖。
直到耳邊的風聲忽然停止,冷梨月才睜開眼睛,眼前明亮的火光刺的她的雙眼微瞇。蕭沐錦將冷梨月從馬上抱下來,腳剛落地,卻不知從哪兒竄出一隻受驚的野鹿向冷梨月襲來。
冷梨月毫無防備的瞪大雙眼,卻在那只野鹿近在分毫的地方被蕭沐錦用鏢射傷了腿。
「哈哈哈,沐王果然勇猛。」
南宮徹拍著手興致勃勃的走過來,連連不絕的誇讚著。
蕭沐錦不以為意的笑了聲,提起那只野鹿遞給旁邊的侍衛。
南宮徹瞥了眼受驚的冷梨月,劃過一絲詭異,隨後對蕭沐錦道:「那沐王剛才狩到的野鹿不如今晚一起擺在晚宴上吧。」
蕭沐錦若有若無的笑道:「那就當是臣敬獻給皇上的吧。」
冷梨月狐疑的瞄了眼南宮徹,他根本是笑裡藏刀。總覺得哪裡不對,卻也說不上來。
他們坐回到位置上,已經有人將剛烤好的獵物送上來,蕭沐錦接過小刀,一邊片著鹿肉,一邊對冷梨月道:「這些野味就是剛捕到的才好吃。」
冷梨月淡淡的笑著,卻總覺得距他們很近的位置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她。月兒向旁邊看去,主位上坐著南宮徹,兩邊是冷傲霜和藍妃。只見南宮徹摟藍妃在懷中,親手割下一片鹿肉餵她,藍妃櫻桃小嘴微微張開,嬌羞一笑。卻忽然藍妃的臉色變得青紫,脖上的青筋暴露,「彭」的倒了下去。那樣猙獰的死狀,讓一旁的冷傲霜驚恐的叫了出來,下面一片嘩然,冷梨月也驚恐的望向那邊。
南宮徹暴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冷哲走上前探了探藍妃的頸部,道:「回皇上,藍妃娘娘已經斃命,是中了斷腸草的毒。」
「斷腸草?」南宮徹大怒著,掀翻了桌子,吼道:「到底是誰把這獵物呈上來的?」
冷哲冷笑著的看了眼蕭沐錦,道:「這支野鹿是剛才沐王狩到,獻給皇上的。」
蕭沐錦波瀾不驚的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冷梨月恍然大悟,冷哲說是中了斷腸草的毒,而剛才從蕭沐錦披風中掉下來的那包藥……就是斷腸草。不過,蕭沐錦一直都是滴水不漏的人,不可能做這種引火自焚的的事。當月兒的眼睛和冷哲交匯的那一霎,她猛地明白了,這包藥根本不是蕭沐錦的,而是冷哲傍晚在帳子內放到蕭沐錦披風中的,就是為了這一刻陷害蕭沐錦而已。她心裡泛著恐慌,從剛才野鹿衝出來的那一刻,她和蕭沐錦就已經掉進了他們的陷阱裡。冷寰是蕭家的人,而冷哲卻是皇上的人,看來,她冷梨月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庶出之子想要作出一番大事,不會選擇依靠嫡母家的勢力,他只有投靠皇帝。冷梨月手中滲出了絲絲冷汗,南宮徹正一步步向蕭沐錦走來。
「沐王,你好大的膽子,如果第一口鹿肉是朕食用了,現在你是不是該辦個登基大典啊!」南宮徹掩住嘴角稍縱即逝的笑意,冷聲呵斥道。
蕭沐錦從位置上起身,冷笑道:「我蕭沐錦不會用這麼笨的辦法弒君,如果我真想做,皇上以為你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到現在?」
南宮徹的臉色變得鐵青,冷戾的眼神像一把刀,隨後他哈哈的冷笑道:「既然沐王說自己是清白的,那可敢讓朕的人搜身?」
冷梨月站在蕭沐錦身後,屏住呼吸,蕭沐錦披風中的毒藥在她的袖子裡,如果南宮徹沒有搜到他要的東西,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她渾身冷汗,恨得牙根癢癢,錯就錯在她掉以輕心,竟然被人玩弄於鼓掌。冷梨月急中生智想著脫身的辦法,她的餘光掃了眼四周,大家現在全部注意力都在蕭沐錦和南宮徹那裡,沒人注意她。月兒小心翼翼的將袖子裡的藥包給拿出來,正要扔到一邊,卻被一個死神般的聲音打破了計劃:「沐王妃的手中是什麼?」
冷傲霜笑裡藏刀的盯著冷梨月手中的藥包,周圍一片唏噓聲,冷梨月緊閉著雙眼等待著狂風暴雨。
蕭沐錦抓起冷梨月拿著藥包的手,壓制住慍怒,從牙縫裡冷聲問道:「看著我的眼睛,這個是什麼?」
冷梨月緩緩睜開眼,秀眉緊蹙,她從來沒有過這種狼狽到百口莫辯的時候,只得鎮定了呼吸,道:「這是斷腸草。」
南宮徹和冷哲的臉上突然變的侷促不堪,他們大概也沒料到這包藥怎麼會在冷梨月的手中。冷傲霜的臉上笑意漸深,緩緩走到冷梨月身邊火上澆油道:「王妃這唱的是哪一出啊?你這麼做差點讓皇上和沐王反目成仇你知道嗎?」
蕭沐錦的眼睛充滿了血絲,瞪著一旁的冷傲霜。這是第一次見到蕭沐錦這樣的樣子,冷傲霜不禁踉踉蹌蹌的退後兩步。
「這個東西你怎麼會有?」蕭沐錦的聲音平靜的可怕,他緊皺著眉等著冷梨月的回答。
冷梨月忍住鼻尖的酸澀,正視著蕭沐錦的眸子問:「你相信我嗎?這個藥包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南宮徹怒哼一聲,道:「怎麼,現在夫妻倆開始唱雙簧了?」
蕭沐錦的飛鏢已經夾在指尖蓄勢待發,也許南宮徹下一刻就會斃命。冷梨月卻握住了蕭沐錦的那隻手,環住了他的頸,悄聲道:「不要這樣,不值當。如果你信我,我等著你救我出來。」
冷傲霜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幕,狠狠的攥緊拳頭,尖細的指甲都要嵌進肉裡。蕭沐錦舒了口氣,抱住冷梨月道:「我相信你。」
冷哲走上前別有深意道:「月兒,現在皇上在這裡,你是受誰指使的,就大膽的說出來,一切全由皇上給你做主。」
「如果月兒說是受長兄指使的呢?」冷梨月勾起嘴角,朱唇微啟,冷哲當即嚇了一跳,隨後月兒「咯咯」的笑著,那死寂的黑夜中這樣的笑更讓人諷刺,讓蕭沐錦為她捏了把冷汗。
冷哲面色僵硬下來道:「月兒,不是長兄不幫你,是你自己不要這個機會。」
蕭沐錦如獵豹般的眼神掃過冷哲,恨不得現在就手刃他。
冷梨月的臉上掛著令人心虛的笑,從容中卻帶著冷戾對冷哲道:「長兄今日送給月兒的『大禮』月兒銘記在心,日後一定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