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網 第2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致命的邂逅
    兩名日本警衛邊拔出手槍邊緊走兩步護住了王天木,奇特的聲音讓只有幾米之遙的林炳輝和周紅同時抬起了頭,他們看到的是孔慶文緊張的神色和手中的槍,在他的身後就是那兩名日本警衛,三個人魁梧的身材正好把身型較小的王天木擋了個嚴嚴實實,林炳輝和周紅看到了縫隙中王天木的腿部,周紅立即反應了過來,她一低頭,順勢向樓下走去,而林炳輝卻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慶文啊,你們這是……」林炳輝不解地問道。

    看到周紅安全離開,孔慶文懸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下,他笑了笑收起了手槍,「哦,是局長啊,呵呵,我們正準備出去吃飯,」他向後一努嘴,「這不是非常時期嘛,我得格外小心啊。」

    林炳輝繼續向樓上走去,剛走幾步,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往樓下看了看,隨即問道:「慶文啊,你剛才看到周小姐了嗎?」

    孔慶文的那顆心又懸了起來,他擔心林炳輝有可能會說出周紅名字,這無異於讓王天木直接看到周紅,「哦,她好像下樓了,」沒等林炳輝回答什麼,孔慶文就岔開了話題:「局長,你辦公室裡有紅酒嗎?」

    孔慶文邊說著話邊下樓,王天木等人緊跟其後,林炳輝也是邊說著話邊上樓梯,「應該有吧,就鎖在抽屜裡,一會兒我上去給你拿出來,」林炳輝在為自己一會兒能接近孔慶文做著伏筆,說話之間,林炳輝和王天木打了個照面,兩人都有意識地用餘光觀察了一眼對方。

    孔慶文一行繼續下樓,林炳輝的腳步停在了三樓的樓梯口,他聽著樓梯上的腳步聲,盤算著如何進行自己的計劃,不覺間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狡黠的詭異。就在孔慶文他們走在二樓通往一樓的樓梯時,二樓的樓梯口處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就周紅,剛才她並沒有急於下樓,而是隱藏在了二樓走廊裡,當王天木轉過樓梯口的時候,她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了王天木的臉上,對,就是他。證實了王天木的存在,就意味著刺殺計劃的開始。

    一個小時後,孔慶文等人又回到了四樓的辦公室,孫瑰婷坐在沙發上看著當天的報紙,「孔處長,給我帶回來什麼好吃的了?」

    孔慶文把一包食品放在了桌子上,「林局長來過了嗎?」

    孫瑰婷站起身走到桌旁,「沒有,怎麼,他要來嗎?」

    五分鐘後,辦公室的門被外面的警衛推開,林炳輝面帶笑容地走了進來,「慶文啊,什麼時候也攔不住你喝酒,你這個習慣可不好啊,呵呵,」他走到了辦公桌旁,從褲兜裡取出了鑰匙打開了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兩瓶紅葡萄酒放在了桌面上。

    孔慶文走了過去,「局長啊,天這麼冷,你再不讓我喝點酒怎麼行啊?!」他邊說著邊用眼色暗示王天木正在裡屋休息。

    林炳輝點了點頭,「我這可是喝酒,千萬記住,沒喝完的酒再放回到這個抽屜裡呦,」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輕輕地衝著孔慶文點了點頭。

    林炳輝還想說點什麼,可門口一直在監視的日本警衛突然說話:「林局長,請你抓緊時間,這裡是禁區。」

    林炳輝無奈地離開了辦公室,孔慶文則拿起酒瓶走到了孫瑰婷的面前,「來,孫秘書,陪我喝一杯。」酒,的確是好酒,沒喝多少,孫瑰婷的臉上已經微微地泛著紅暈了。孔慶文一口喝乾杯中酒,「不能喝了,孫秘書,別耽誤事兒。」

    他走到辦公桌旁,拉開了抽屜,剛才林炳輝的暗示他當然能看明白,林炳輝是把要說的話都留在了這個抽屜裡。果然,抽屜的角落裡放著一個紙條,當孔慶文把僅有半瓶紅酒的酒瓶再放回到抽屜裡的時候,他順勢將紙條握在了手裡。他慢慢地踱到窗前,紙條就攤開在他的手心上,「晚三時,三樓廁所,」簡短的七個字寫在紙條上,孔慶文微微一皺眉。這張紙條被捲在一支香煙上,隨著煙頭火光的一明一暗,紙條上的字也化為了青煙。

    凌晨三點,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孔慶文醒了,昏暗的辦公室裡只有牆上的壁燈還在發出微弱的光亮,孫瑰婷在沙發上和衣而臥,裡屋傳來王天木微弱的鼾聲,他剛站起身就被眼前的情況下了一跳,一名日本警衛悄無聲息地就站在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後背緊貼著門板。

    孔慶文一言不發地走到了日本警衛的面前,日本警衛的目光機械地隨著他移動。「你為什麼不睡覺?」孔慶文關切地問道。日本警衛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孔慶文本想開門出去,可就站在門口的警衛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我去上廁所,」孔慶文板起臉,語氣中有些怒意。

    警衛讓開身子,隨手打開了房門,孔慶文點了點頭,隨即走出房門,可警衛竟然也跟在他的身後。這個情況是孔慶文所沒有想到的,日本人竟然對每一個接近王天木的人都監視得這麼嚴密,他必須要重新考慮局面。

    孔慶文一步步地下著樓梯,警衛就跟在他的身後,走到了三樓走廊,走廊裡只有昏暗的壁燈,盡頭的廁所就在眼前。林炳輝不會傻到半夜三點在廁所裡等自己,他肯定是把要傳遞給自己的情報藏在了廁所的某一個地方,廁所雖然不大,可要在短暫的時間內而且又有人監視的情況下找到情報也絕非易事。

    孔慶文一推門走了進去,日本警衛就停在了門口,孔慶文的目光迅速在牆壁、地面,甚至是每一個角落尋覓著,他的腦子也隨著目光一起飛速的轉動。林炳輝啊林炳輝,你把情報藏在哪不好,非要藏在廁所裡。孔慶文盡可能地拖延著時間,門口的日本警衛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孔處長,請你抓緊時間。」

    孔慶文應了一聲開始洗手,冰涼的水沖擊著他的手,他突然有了一個念頭,林炳輝一定是在聲東擊西,他是想讓自己把夜班的日本警衛引開,好讓他能有機會下手,糟糕,孫瑰婷還在屋內,如果林炳輝選擇此刻,那無疑將把責任嫁禍給了孫瑰婷,這個狡猾的林炳輝。孔慶文此刻有些後悔,怎麼就能上了林炳輝的當呢。

    孔慶文轉過身,連水龍頭都沒來得及關上就匆匆走出了衛生間,門口的日本警衛詫異地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孔慶文邊走著邊在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發生任何事情!

    四樓辦公室的房門大開著,孔慶文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拔出了手槍,快步走進房間,房間裡依舊燈光昏暗,孫瑰婷還躺在沙發上和衣而臥,孔慶文的腳步聲並沒有驚醒她,孔慶文從心底長出一口氣,他慢慢地轉過身,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王天木所在的房間,可就是這一眼,激出了他一身冷汗,王天木房間的門也大敞著!

    裡屋黑漆漆的,與哪怕只有微弱燈光的外間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種黑暗令人窒息、絕望。孔慶文舉起了手槍,一步步地邁向了黑暗,他身後日本警衛的面部肌肉輕微地抽動著,他也舉著槍緊緊地跟在孔慶文的身後。

    孔慶文屏住了呼吸,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他並不想讓王天木被打死,起碼是現在還不行,當孔慶文邁進裡屋的一霎那,一股猛烈的冷風迎面吹來,他的槍口隨即在黑暗中指向了裡屋的窗口。夜色中,掛在窗戶上的窗簾被風吹起,孔慶文意識到:窗戶是打開的。這就更加加劇了他的擔心,日本警衛一把拉開了床上的被子,結果是孔慶文所不願看到的,床上空無一人。

    孔慶文感到喉嚨發哽,呼吸突然變得困難起來,啪的一聲,警衛打開了燈的開關,這片光亮絲毫沒有驅趕走孔慶文心頭的陰霾。房間裡的擺設照舊,絲毫沒有搏鬥或是翻動的痕跡,日本警衛彎腰檢查起床鋪,孔慶文則快步偶到窗戶前,查看任何可能留下的痕跡。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你們要幹什麼?」說話的人正是王天木,「你們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其實今天晚上,在這間辦公室裡,睡不著覺的何止是孔慶文一個人,當然還有王天木。白天孔慶文的談話讓他一整天都陷入了深深矛盾之中,尤其是到了晚上,即便是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到快凌晨三點的時候,他朦朦朧朧地有了一些睡意,可沒成想被外間的孔慶文和警衛之間談話聲吵醒了。現在的王天木猶如驚弓之鳥,有一點來自外界的異樣在他認為都有可能是針對自己的刺殺行動。他從門縫裡看到孔慶文和警衛一前一後下了樓,他再也睡不著了,他穿上外套,一個人偷偷地來到了四樓的走廊,他突然發現走廊的牆壁上有一個通向樓頂的門,他並不知道那是一扇林炳輝在危機時刻為自己專門留的一扇逃命門。王天木來到樓頂,獨自一個人抽起了悶煙。不大會兒的工夫他又回到了辦公室,發現了剛才的一切。

    孔慶文尷尬地笑了笑,他看了日本警衛一眼,隨即說道:「沒什麼,王先生,我剛才聽到這裡好像有動靜,所以才進來看看,你放心,我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好。」

    王天木冷冰冰的臉上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意,在他覺得,任何人都有可能刺殺自己,他何止是有些憔悴,他甚至快到了崩潰的邊緣,他何嘗不想早一點結束自己的痛苦。但他自己也知道,他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好想退回來,可身後是萬丈深淵。

    此刻,治安局裡還有一個人也陷入了極端的痛苦之中,林炳輝微閉著眼睛正用手指捋著自己的額頭,孔慶文猜的沒錯,林炳輝約他凌晨三點到衛生間,這是他的一次試探,他只不過就是想讓孔慶文把夜班的日本警衛引開,以尋找夜間能靠近王天木的機會。白天,有兩名日本警衛在場,刺殺難以實施,但是在晚上,兩個警衛實行輪班監護,能動手的機會也就是在晚上。如果孔慶文能夠成功引開警衛,那林炳輝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實施刺殺,這樣也可以給孔慶文提供不在場的證據,但是孫瑰婷在場,這樣無疑就把嫌疑推給了孫瑰婷,林炳輝現在還不想丟卒保車。

    一個黑影輕輕地推門而入,走到林炳輝的身邊低聲說道:「局長,我回來了,我都看明白了,只要孔處長不警衛引開,就剩下孫秘書了,」說話的人正是王殿英,「我看不如就在裡屋直接動手,然後可以把屍體從窗戶扔下去。」

    林炳輝冷峻地看著他,「蠢貨,這樣不就把孫秘書給賣了?」林炳輝收回目光,「別急,現在還不到丟卒保車的時候,讓我再想想。」

    「局長,剛才……」王殿英有些吞吞吐吐,「剛才我在樓道裡看見了一個人。」

    林炳輝的心裡一震,慌忙問道:「誰?」

    王殿英的眼睛也瞪得圓圓的,「周紅。」

    就在林炳輝和王殿英對話的同時,治安局三樓機要室裡也有一個人在冥思苦想。整整一個晚上,周紅都在暗中監視著四樓的動靜,她看到了日本警衛跟著孔慶文下了樓,她也看到了黑暗中王殿英偷偷地溜上了四樓,她甚至與從四樓上溜下來的王殿英打了個照面,既然王殿英在,那林炳輝也一定在。周紅也在尋找著刺殺王天木的時機,通過一個晚上的觀察,她錯誤的認為:看守王天木的除了在明處的孔慶文,還有在暗處的林炳輝。

    周紅想錯了,林炳輝也想錯了,林炳輝也錯誤地認為周紅是日本人派來暗中監視王天木的。周紅和林炳輝都錯誤地把對方歸到了要防備的對立面,不言而喻,這對他們制定刺殺王天木計劃都增加了負擔,而事實證明,正是這些負擔,成為他們計劃失敗的主要原因,也正是這些負擔,才成就了孔慶文計劃的順利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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