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早晨六點半。
孔慶文站在窗前,打開窗戶,清晨的空氣湧了進來,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透過晨曦的薄霧,他突然發現治安局對面不遠處的垃圾箱。這個垃圾箱在孔慶文與鄭華強書記接上頭後不再放置,那是自己與劉麗英之前的聯絡方式。可就在今天早晨,垃圾箱又出現了,而且在垃圾箱的旁邊,那個收垃圾的老頭又出現了。孔慶文點起一支煙,劉麗英為什麼又會重新建立起交通聯絡點,難道她要向自己傳遞什麼情報?不,這條線是單向的,只能由孔慶文向外傳遞情報,而事前並沒有商定要從那裡接受情報。
他微微地點點頭,一定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劉麗英感覺到了自己要向他傳遞情報,所以才再次派出交通員。
在南京城的一個小弄堂裡,一所民宅的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了一個頭髮凌亂的女子,她手裡提著一個木桶,來到門前的地溝旁,把桶中的污物倒掉後,轉身又回到了門內,門又被關上。這是在南京的清晨最為普通的一個景象,可就在距離這處民宅不遠處的一個拐角,兩名男子把剛才的一切都看到了眼裡,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說道:「快回去報告吳隊長,我在這裡盯著。」另一名男子急匆匆離開。
上午九點,孔慶文接到了林炳輝的電話,通知他晚上一同參加一個晚宴,舉辦晚宴的正是南京工商和會的會長龔志正,放下電話的孔慶文苦笑著搖搖頭,這又不禁讓他想到了那個性格剛強的龔亞楠。
就在此時,孫瑰婷急匆匆跑了進來,「孔處,有個情況必須向你匯報一下,」她走到孔慶文的桌旁,壓低聲音,「暗中你提供的名單,昨天晚我就安排對名單上的人進行監視,就像你說的,在這些人的附近,還有76號的人在監視,可就在昨天晚上,這些人突然撤走了,目前還不知道原因。」
孔慶文點點頭,剛要詢問,就見王殿英也跑了進來,「孔處長,我碰上怪事了,」王殿英突然發現孫瑰婷也在辦公室,就又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孔慶文笑容可掬。
孫殿英也湊到桌前,「就在昨天晚上,76號的人他媽的都去逛窯子了……」
孫瑰婷皺了皺眉,白了王殿英一眼,「吃飽了撐得,」她揶揄著。
王殿英沒有理會孫瑰婷的搶白,繼續說道:「他們在找一個人,」他露出一種神秘的表情。
「誰?」孔慶文問道。
「一個妓女,」王殿英回答。
孫瑰婷冷哼一聲,「孔處長,我先去忙了,」說完就轉身離開。
王殿英看著孫瑰婷離去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呸了一聲,「女人家家的懂什麼。」
他轉過頭繼續說道:「這個妓女叫小月娥,」孔慶文看到王殿英的眼睛放出了光,「你想啊孔處長,76號所有的人都在找這個女人,他們肯定不是為了嫖妓,這其中肯定有事。」
孔慶文讓王殿英粗俗的語言逗笑了,但正如王殿英所說,76號正在採取一個大的行動,「你是怎麼知道得如此詳細的?」
「孔處,我這個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我腦子夠用,朋友也多,昨天晚上我就找到了76號的幾個朋友,是他們偷偷告訴我的,說不讓我傳出去,這可是他們的機密,」王殿英說得煞有介事。
「那他們怎麼會輕易給你說?」孔慶文問道。
王殿英一仰臉,「別提了,弄這麼點情報,花了我不少票子,找的可都是有名的花魁……」王殿英也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咕噥著:「反正關鍵是……朋友關係硬。」
王殿英說的這個情報正好與崗位孫瑰婷提供的情報相吻合,76號這麼大的動作到底有什麼目的呢?他們肯定不會為了找一個妓女花費這麼大精力的。
「那這個小月娥……」孔慶文還沒問完,王殿英就打斷了他的話語:「孔處,這個小月娥我查了,就是個妓女,沒有什麼背景,我連她住哪我都查了,你看咱們是不是……」
孔慶文沒想到王殿英這次的動作會如此之快,他讚許地點點頭,「很好,王隊長,我們現在就去會會這個小月娥。」
「等一下,」王殿英面露難色,「我可看了,這婊子家門口可全是76號的人,咱們恐怕很難接近啊。」
孔慶文冷哼一聲,「把你的人都帶上,就是搶也要給我搶過來。」
半個小時後,一輛汽車停在了距離小月娥家的附近,一名便衣特務跑了過來,低聲說道:「王隊長,這娘們還在裡面。」
王殿英一揮手支走了便衣男子,他回過頭說道:「孔處,人在,現在怎麼辦?」
後排的孔慶文透過玻璃直視著弄堂深處,「衝進去,把人直接給我抓走,行動一定要快,如果有攔阻,盡量不要發生摩擦,我們的目的就是抓人,剩下的由我來處理。」
王殿英用力地點點頭,一拉車門走了下去。二十多個便衣特務在他身後跑向弄堂深處,不大會,就聽到了踹門聲和吵嚷聲,孔慶文邁步下車,整了整自己的軍服。
王殿英的抓捕非常順利,他帶著人直接衝進了小月娥的院落,把正在睡覺的小月娥從被窩裡抓了出來,可正當他帶著人往外走的時候,院門外衝過來了很多持槍的男子,聲稱要將小月娥留下。
雙方的爭執逐步升級,76號為首的曹長和王殿英各不相讓,一時間弄堂裡擠滿了特務。「老子告訴你,今天這人我是要定了,」王殿英扯著公鴨嗓子喊道,「你們這幫76號的小刺嘍也敢攔老子。」
「放屁,這娘們是我們76號要的人,你不就是治安局嗎,老子不怕你……」雙方開始發生推搡,有的人甚至開始拉動槍栓,現場十分混亂。
「砰」,隨著一聲槍響,76號曹長帶的禮帽被打飛,眾人紛紛向後退卻,尤其是76號的人,簇擁著曹長,眼睛來回找著開槍的人,現場立即安靜下來。
「是誰說治安局的壞話呢?」曹長順著說話的方向望去,就在不遠處的一個牆頭上,一個男子手持步槍,眼睛還瞄在標尺上,因為他站的方向正好是太陽的照射方向,眾人都用手遮擋著陽光費勁地看著。
王殿英一看來了精神,「小刺嘍,我告訴你,你最好放明白點,牆頭上站著的可是我們的孔大處長,不想找麻煩的最好識相點,」說完向後一擺手,幾個特務壓著小月娥離開院子。
76號的特務沒有一個敢上前了,倒是那個曹長壯著膽子顫顫巍巍地問道:「孔處長,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把人帶走了,我們回去可怎麼交代啊?
孔慶文見小月娥已經漸漸走遠,他收起步槍,從牆頭上跳下來,「你有你的任務,我有我的行動,76號和治安局本是一家,你的上峰怪罪下來,你就說是治安局的孔慶文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