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慶文知道,讓老錢破譯這份電文是有很大風險的,但此刻,沒有更多的時間允許他去找上級組織,同時也正是因為老錢是個局外人,讓他去破譯,才不會產生其他的枝節,而且,如果老錢向外人炫耀這份電文,以他的性格和人緣,也沒有人會相信。孔慶文又在走著一招險棋,但險棋往往能夠制勝。
老錢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能看得出,他遇到了難題,孔慶文也料到會是這樣,但他相信老錢的能力,他也只能去相信。
牆上的鐘錶敲了四下,老錢的額頭已經有了汗珠,他已經解開了制服最上面的紐扣,可他面前的本子上臉一個字也沒有破譯出來。
「老錢啊,」孔慶文遞過去一支煙,「不急,呵呵,兄弟我給你說句實話,這份電文是我從破獲的一個軍統聯絡站上截獲的。」
老錢聽到這句話,手中的筆停住了,他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對面的孔慶文。
「電文上應該是一份名單,」孔慶文繼續說道:「電文一共有三張,我給你的是第一張,如果你能正確的破譯,別的我不敢擔保,晉職和賞金絕不會少了你的,到時候,你也可以揚眉吐氣了,呵呵。」
老錢的眉頭皺了皺,「你放心,孔處長,我絕不辜負你的期望!」老錢彷彿看到了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你的能力,我一點也不懷疑,可有一樣,這是一份絕密文件,如果走漏了半個字,恐怕要來找你的不會是我,」孔慶文故意頓了頓,「而是日本人。」
老錢長出一口氣,名利大於危險,干!「我明白!」
「好了,這張電文,還有這本字典,你可以帶走,找一個安全之所,全力以赴,」孔慶文的表情嚴肅起來,「我給你的最後時限是明早八點。」
老錢把電文疊好,夾在字典裡,站起身,「孔處長,你就等著瞧好吧,」他的表情顯得極為嚴肅。
看著走出去的老錢,還有他手中的字典,孔慶文輕輕地點了點頭,誰也不會想到,在這樣一個人的手裡竟然有如此重要的一份電文。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孔慶文拿起電話,話筒裡傳來王殿英的聲音,「孔處長,樓下抓回來的這些人該如何處置?」孔慶文這才想起在樓下還關押著從筒子樓帶回來的人,十分鐘後,他和孫瑰婷一同走進了地下室。抓回來的十多個人被關在一個並不太大的牢房裡,所以的人看到孔慶文他們走進來,都紛紛站起身,手把著木柵欄,口中喊著冤枉。
孫瑰婷和王殿英坐在一張桌子前,從那裡正好能看到遠處的牢房,而孔慶文坐在了角落裡的一個凳子上。
審訊開始了,牢房裡的人被一個個叫出,孫瑰婷進行的是簡單的例行問話,旁邊的王殿英時不時地大聲恐嚇著,孔慶文坐在後面的凳子上閉目養神,今天的遭遇又在他的腦海裡浮現。
很顯然,季雲天已經開始動手了,跟蹤自己的那兩個痞子無疑就是來刺殺自己的,可後來停在筒子樓門前的那輛車裡的刺客,無論是從刺殺方式,還是從所使用的武器,很顯然與季雲天的人有所區別,尤其是那個對面樓裡的狙擊手,絕不像是泛泛之輩,這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刺殺,能有如此規模的組織,只能是軍統,而且極有可能是抗日救國軍裡的鐵血鋤奸團,想到這裡,孔慶文的眉頭漸漸緊皺。
牢房裡的人逐漸減少,審訊完的人都被拉了出去,繼續關押在不同的牢房裡,剩下的時期就由王殿英來完成,他要做的就是收取保釋費,別看他別的不行,搾取嫌疑人的錢財倒是很在行。
最後一個人被帶上來,她就是筒子樓裡的那個女青年,審訊的順序是經過孔慶文事前計劃好的,他要會會這個女青年。
「姓名,」孫瑰婷問道。
「龔亞楠,」女青年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恐懼。
「職業,」孫瑰婷繼續問道。
「南京聖瑪利亞女子學院的學生,」女青年回答。
「年齡,」孫瑰婷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十九歲,」孔慶文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種堅強。
接下來的問話俗套,接下來的回答生硬。
啪地一聲,王殿英拍案而起,「我告訴你,這裡不是女子學院,你最好放聰明點,知道為什麼把你留到最後嗎?」王殿英又提了提嗓門,「說,你在那個樓上幹什麼?」
龔亞楠雖然是站在他們的面前,可目光始終沒看過這兩個主審,她聽完王殿英的咆哮,冷哼一聲,不屑一顧的表情讓對面的王殿英心生怒火,「我從來不跟狗說話。」
「你他媽是想死了,」王殿英的表情有些猙獰。
一旁的孫瑰婷皺著眉頭輕咳一聲,示意他冷靜一點,王殿英憤憤地坐下。「龔亞楠,請你回答,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你去那裡幹什麼?」孫瑰婷平靜地問道。
「我租住在那裡,」龔亞楠的回答也很平靜。
孫瑰婷站起身,面帶著笑容一步步走到龔亞楠的面前,「龔小姐,聖瑪利亞女子學院和這裡根本就不是一個方向,距離太遠了,你說你在這裡租住,你自己信嗎?」孫瑰婷冷冰冰的目光看著她,「龔小姐,你身上的香水很好聞,應該價值不菲吧,能用得起這種香水的人在南京並不多,我就很奇怪,用這種香水的女學生怎麼會租住在一群貧民的筒子樓裡呢?」孫瑰婷直視著龔亞楠,目光銳利,「告訴我,你去那裡幹什麼?」
龔亞楠的目光絲毫沒有躲避孫瑰婷的眼神,剛才的問話直切要害,龔亞楠一時間無話可答。
王殿英咬著牙,凶狠狠地盯著她,就連角落裡的孔慶文此刻也站起身,兩眼直視著龔亞楠,捕捉著她臉上的任何一點變化。龔亞楠如此的表現,難道是演戲給我們看?可她這樣更容易激怒孫瑰婷和王殿英。如果她真是這樣的性格,那她和刺客的形象就相去甚遠了,更別說是一名狙擊手了。
現場的氣氛極度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