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紅離開後,孔慶文陷入了沉思,這個周紅一定是來試探自己,可她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呢,她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以她的身份,沒必要來試探我啊,什麼是從日本人那裡得不到,而我這裡有的呢,名單。可她為什麼要得到名單呢?
孔慶文剛才的回答無疑暗示出他已經知道林之江叛變的事情,而且已經參與到行動之中,這就說明他的手上一定有名單,剛才在孔慶文的桌子上一張打開的報紙遮擋了不可被人知曉的事情,也許就與名單有關。周紅站在窗前,看著馬路上的行人,思量著如何竊取名單。
孔慶文抄完了名單上的所有內容後,點燃了從林炳輝那裡得到的原件,跳動的火焰映入眼簾。他知道,一定有人會來竊取這份名單,也許是周紅,也許會是其他人,這些保險櫃對於他們來說如同虛設。
他打電話叫來了孫瑰婷,簡單地說了一下螳螂行動,孫瑰婷對此嗤之以鼻,「殺來殺去還不都是中國人,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冤死在日本人的槍下,」她的回答乾脆利索,「我聽你的,你安排吧。」
孔慶文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這是名單,盡快對上面的人進行身份甄別,但不要打草驚蛇,一定要秘密進行,也不要讓76號發覺。」
孫瑰婷站起身,接過信封,「是。」
「名單只有一份,不要複製,而且要妥善保管,」孔慶文繼續說道。
「怎麼,名單要放我那?」孫瑰婷疑惑地問。
「對,你那要比我這更安全,」孔慶文低聲回答。
孔慶文給孫瑰婷的這份名單和原件一模一樣,他需要盡快瞭解名單上人員的身份。另外,至於名單的安全,他走了一招險棋。
下午3點,從76號南京總部出來的孔慶文踉蹌著坐上了汽車,他見到了76號的二號老闆李士群,與王曼竹一起商量如何進行螳螂計劃,招待宴會一直進行到了此時,他始終沒有將名單交給76號,他是在等待,他已經覺得事態的嚴重,因為這份名單將給南京的抗日組織帶來重創。
孔慶文從治安局門口不遠處下了車,76號的車徑直返回,他醉醺醺地進入了一家店舖,三友洋服。
老闆郭慶見他進來,使了個眼色示意孔慶文上樓。
簡短的談話後,孔慶文說出了螳螂行動,他邊說著情況,邊在一張紙上迅速地寫著。
他把紙遞給了郭慶,「立即查明這些人的身份,盡量通知吧,不過我擔心日本人在這份名單裡是不是已經動了手腳,摸不清底細的,就避免節外生枝。」
郭慶接過名單,簡單地看了一下,「好的,我馬上安排,你放心,只要不是咱們的人,我是不會和他們直接接觸的。」
「螳螂行動主要是76號執行,我只是個幌子,我不知道76號是不是也有一份名單,時間已經不多了,希望還能有所挽回,」孔慶文一臉愁雲。
郭慶站起身,手裡拿起一根裁縫用的尺子,孔慶文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也站起身,「尺寸量得小一點,我不喜歡寬大的衣服。」
郭慶前後量著,「鄭書記讓我轉告你,治安局的內部有一名軍統局的臥底,我們也只知道這麼多,書記讓你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沒有必要時不要採取任何獨自行動,對了,季雲天沒有死,而且放出話來,要找你算賬,你可要注意安全,」郭慶量尺寸的動作很熟練,「我會在門前掛一塊牌子,上面寫一些服裝價目,如果是黑色字就表示一切順利,如果是紅色字,就說明情況緊急,你必須盡快與我接頭,如果沒有掛牌子,就說明出現危險,你要立即切斷與我的一切聯繫。」
「呵呵,老郭,那你可千萬別忘了掛牌子啊,」孔慶文打趣道。
郭慶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本正經地說:「千萬同志,我是一名老黨員,從事了多年的地下工作,請你相信我,也正因為此,組織上才讓我來和你聯繫。」
孔慶文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會引起郭慶的反感,真是個古板的人,「啊,是我多想了,對了,你知道有個西南俱樂部嗎?」
「你是想問我關於劉麗英的事情吧?」郭慶又恢復了手上的工作,還沒等孔慶文回答,他就繼續說道:「鄭書記談到過關於你和她的事情,她很不容易,一個女人整天為了抗日奔波,這兩天正忙著準備組織本地的藝人進行義演,哦,好像是在天和大劇院。」
這是分別後,孔慶文第一次聽到關於劉麗英的事情,孔慶文面露苦澀,但又無法名說,他轉移了話題,「老郭啊,我有個建議。」
郭慶又停下手中的工作,「請講。」
「你把你這店面好好地拾掇拾掇,把生意真正做起來,你這越是紅火,我來這就越是安全,」孔慶文說道。
郭慶的眉頭漸漸皺緊,「你說的很對,也很有必要,可是現在局勢吃緊,組織上的經費也不多啊……」
孔慶文一擺手,「好了,老郭,就當我沒說。」
二人一前一後下了樓,郭慶走到櫃檯裡面,開出了一張訂貨單,「先生,請憑此單來我這裡提貨,衣服會在承諾的時間內做好,哦,單子上有店裡的電話,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我。」
孔慶文點點頭,收下了單據走出店舖。
他猜的沒有錯,76號的手裡也有一份名單,而且並不完全一樣,除此之外,日本人還送來了一個人,林之江。就在林之江來到76號的當天,就被任命為特別行動隊隊長,主要負責對南京地區抗日力量的抓捕。而且日本人還交給他一項極為秘密的任務,追查潛伏在南京政府內部的國民黨和共黨特務。
就在孔慶文坐在辦公室裡等待消息的幾天裡,林之江已經開始了抓捕行動,一批軍統局的特工人員被抓獲,有的被槍殺,有的叛變,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個站點被牽連出來,一個個國民黨軍統局的特工被挖出,重慶政府在南京上海等地的力量被極大削弱,上至黨部人員,下至地下交通員紛紛落難。
孔慶文從郭慶那裡得知這一情況已經是11月5日,距離拿到這份名單已經過了六天,急切的焦慮掩藏在他談笑風生間,可治安局林炳輝卻坐不住了,上午十點,他召集人員開會,會議從他的暴跳如雷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