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慶文走出了林炳輝的辦公室,他萬萬沒有想到林炳輝會對計劃如此改動,顯然,這個計劃改動得的確高明,可同時也意味著這批貨今晚就要運出南京。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感覺到了時間的緊迫,自己必須也要相應地調整計劃。
就在孔慶文離開辦公室後,從裡間走出了一個人,此人一身長衫,她就是女扮男裝的柳尼娜。
林炳輝說道:「柳小姐,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智慧,把所有人包括孔慶文在內的注意力引向3號倉庫,讓他們去為了那批假貨拚命吧,哼,咱們就來個一網打盡,而真正的貨在今晚碼頭上槍響的同時秘密運出南京,同時今晚碼頭的行動又可以一箭三雕……」
柳尼娜打斷了他的恭維,「這批貨物由日本兵親自護送,你把主要精力放在水碼頭就行,胡有才那先不要告訴他我們的計劃,等運送貨物的時候,我會親自帶著日本兵去找他。」
林炳輝點了點頭,「剛才上海方面打來電話,丁、李二位先生對柳小姐的計劃大加讚賞。」
柳尼娜冷哼一聲,「我早就說過,緊靠76號裡的那些人就辦不成什麼大事的,必須要借助日本人的勢力,」她慢慢坐下點起一支煙,「今晚的行動,我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麼,可就是找不出……」
此時的孔慶文點起了一支煙,陷入了沉思。孫瑰婷輕輕地走了進來,她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此時一定陷入了困境。得知林炳輝對計劃進行的調整後,她也陷入了沉思。
「孔處,局長這樣調整後,幾乎沒有下手的可能了,」孫瑰婷走到孔慶文身旁,把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頭,「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我知道有很多事情是無能為力,我能理解你,」她的話語中透出寬慰和理解。
孔慶文把孫瑰婷搭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手輕輕撥開,「哈哈,孫秘書,你何出此言啊?我從來沒答應過任何人要做什麼啊,」他站起身,「林局長高明,順水推舟,暗度陳倉,這樣一來,這批貨就能安全地運出南京城了,我也就完了一個心事啊。」
孔慶文的話出乎了孫瑰婷的意料,她突然發覺自己很笨,也很傻,笨得依舊看不清對面的這個男人,傻得連自己都覺得想法幼稚。她狠狠地瞪著孔慶文,「我錯看你了,你難道就是為了那些錢?這些錢能買走你的靈魂嗎?」
「這些錢能買走我的命,」孔慶文不屑地回答。
孫瑰婷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一會的功夫又推門而入,砰的一聲把木匣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看好你自己的命!」說完又轉身離去。
「晚上跟我一起夜探水碼頭,」孔慶文的語氣很冷靜。
孫瑰婷剛要邁出辦公室的腳步又停下了,她慢慢地轉過身,眼睛裡充滿的困惑,她剛要說什麼,就見孔慶文一擺手,「去準備吧。」
周紅在走廊裡遇到了從孔慶文辦公室走出來的孫瑰婷,彼此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後,周紅推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老錢並不在,她坐在桌旁取出一本書翻看,可心思全在他處。她是剛從林之江那裡回來,當她得知林之江今晚還要夥同季雲天夜襲水碼頭的消息後,她就為今晚的行動捏了一把汗。說實話,她並不看好今晚的行動,日本人不是傻子,肯定會採取措施,而林之江的態度異常堅決,大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味道,他的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奪取這批貨,否則就炸毀這批貨,總之不能落入日本人的手中。
此刻周紅的腦子很亂,她後悔自己沒能說服林之江改變主意,但她又隱隱地覺得今晚的行動可能存在一份僥倖,她甚至希望今晚孔慶文增加碼頭的看守。想起孔慶文,周紅慢慢地把書合上,聽林之江說,孔慶文已經收下了季雲天贈送的金條,而且答應幫忙,這個男人幾乎讓人捉摸不透,不過他的表現倒也恰恰符合他的身份,愛財、惜命,時而充滿智慧,時而裝作糊塗,林之江總說要把他拉攏過來,可在周紅看來,拉攏他不如利用他。
剛才孫瑰婷從他的辦公室出來一臉的怒氣,說明孔慶文在辦公室裡,這就說明他已經安排好了今晚的一切,否則他是不可能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的,看來今晚的行動要如期進行了。
下午4點,劉麗英拎著幾瓶法國紅酒走進了孔慶文的辦公室,孔慶文起身迎接,隨手打開了茶几上的留聲機,曼妙銷魂的歌聲迴盪房間。孔慶文打開一瓶紅酒,二人各斟滿一杯,就在這種靡靡的氛圍裡二人開始了交談。
聽完孔慶文制定的今晚的行動計劃,劉麗英的眉頭緊皺,「慶文同志,你的計劃對你而言太過危險,你要夜探水碼頭,親自去找這批貨,這裡面的不確定太多了,不行,我不同意你這樣做!」說完,劉麗英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而孔慶文卻淺淺地品了一口,「好酒,呵呵,」他繼而又壓低了聲音,「留給我的時間不多,我不是在和你討論,是在尋求組織幫助,請相信我的判斷。」
他的堅定打動了劉麗英,劉麗英輕輕地搖了搖頭,「我覺得你沒有必要這樣做,上級沒有發出任何明確指示……」當她看到孔慶文那堅毅的目光的時候,她嚥下了自己的焦慮,「說吧,我們應該做什麼。」
「我估計季雲天他們動手的時間會是在凌晨,今晚十一點之前準備好你的人,就像我剛才給你說的那樣,如果計劃成功,我會帶船沿江而下,你們在指定地點準備好船,記住,每一個環節一定要精確,」孔慶文回答道。
「你確定了貨物的位置後,如何通知我?」劉麗英繼續問道。
「從我今晚進入水碼頭起,就很難出來了,安排一個可靠的人在水碼頭門口隨時與我聯繫。」
「好的,我派劉鵬傑同志,也就是老四在門口與你聯繫,如有變化,你也可以隨時通知他。」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孔慶文故意放慢速度走了過去,房門打開,孫瑰婷出現在了門口。
依舊是孔慶文意料中的情境,孫瑰婷的話語夾槍帶棍,劉麗英的表演以假亂真,而他卻端著酒杯看著這一切。幾分鐘後,劉麗英離開了辦公室,孔慶文的心裡有一些不安,交流的時間太短,不知道劉麗英是否能夠配合好一切。
「她來幹什麼?」孫瑰婷的語氣充滿了醋意。
孔慶文給她倒滿一杯酒,端到她的面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