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裡燈火通明,孔慶文、孫瑰婷和王殿英坐在桌旁,門口日本警衛端著槍肅立兩旁,屋內靜得出奇,只有牆上的自鳴鐘嘀嗒作響,從進入這間會議室到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他們得到了回答就是等待。王殿英從開始的緊張不安到現在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向門口張望,孫瑰婷也不時地轉頭看著孔慶文,孔慶文抱著膀子,一直在閉目養神,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因為他知道,這是日本人的一種試探,無法預知結果的等待能夠消磨人的耐心和意志。
走廊裡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門被打開,幾名日本兵在一個軍官的帶領下闖進了會議室,「我是憲兵隊的副隊長高橋,很高興見到各位,」中間的軍官用蹩腳的漢語打著招呼,「這麼晚了還叨擾各位,深感歉意。」
王殿英站在桌旁哈著腰不住地點頭致意,「高橋隊長,您太客氣了,能來到這裡,能見到你,實在是三生有幸啊,呵呵。」
高橋如鷹隼的眼睛射向了王殿英,他慢步走了過去,「你,就是王隊長?」
王殿英的腰就像安了彈簧,不住地點頭,「不敢當,不敢當,殿英願為太君效勞。」
「送來的這些人都是你抓的?」高橋問到。
「回太君,都是我抓的,因為我懷疑他們是共黨。」王殿英趁機表功。
高橋嚴肅的臉上浮出了笑容:「哈哈,你的功力大大地。」
「願為太君效勞,」王殿英一臉的諂笑。
高橋突然臉色一變,伸手一揮,「給我抓起來。」話音剛落,身後的日本兵跑到王殿英的身邊,端起槍指著他。突如其來的的變化讓王殿英呆立當場。空氣立即變得更加緊張,一旁的孫瑰婷站起身用求助的目光看了看孔慶文,可他眼中的孔慶文此時卻面帶笑容,一言不發,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無奈,孫瑰婷只能依靠自己,她大喝一聲:「住手,你們要幹什麼!」
高橋隨著孫瑰婷的叫喊,慢慢地把頭轉向她,目光如箭,「你就是孫瑰婷孫小姐吧,林局長經常提起你,今日一見,的確不凡,孫小姐的美貌和膽量一樣讓人欣賞,」高橋的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他慢慢走近了孫瑰婷。
高橋輕佻的話語更激怒了孫瑰婷,「高橋隊長,這裡是我們中國人的地方,希望你能放尊重點。」
「哈哈,」孫瑰婷的話語讓高橋大笑不已,「孫小姐,想必你也知道,你們送來的人根本不是什麼共黨分子,而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不錯,這裡的確是中國人的地方,可有誰破壞中日共榮,我們絕不答應。」高橋轉到了孫瑰婷的身後,邪淫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上下遊走,「孫小姐,既然你阻攔我追查此事,莫非有通共嫌疑?!」
憤怒的孫瑰婷側目而視,高橋的一番話讓她啞口無言,劇烈起伏的胸脯引來了高橋的目光,孫瑰婷心裡暗罵著流氓,嘴上依舊強硬,「請你放尊重點!」
高橋收攏目光,眼睛中恢復了凶殘,「孫小姐,還是請你放尊重點吧,這裡的日本憲兵隊!」
緊張的空氣中充斥著火藥味,一旁被衛兵反剪雙手的王殿英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孫瑰婷的臉色逐漸通紅,怒火將一觸即發。
「呲」的一聲,孔慶文劃著了火柴,點燃起一支煙,他依舊坐在椅子上,「高橋隊長,你們的人,是我下令抓的,與王隊長無關,孫秘書是我的手下,該不該放尊重我會告訴他的。」高橋轉過頭,目露凶光。顯然,孔慶文的話激怒了他。而孔慶文依舊坐著,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這次你們的行動嚴重干擾了我們正常的抓捕,如果不是你們,也許我們已經抓到了真正的共黨,如果說是通共,呵呵,高橋隊長,你們難道就沒有通共之嫌嗎?!」
高橋面部的肌肉隨著孔慶文的話語在不停地抽搐著,瞇縫這眼睛直視著對面的孔慶文,空氣中充斥著的緊張逐步升級,凝固著每一個人,凝固著時間,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孫瑰婷緊皺雙眉,關切、驚詫的目光投向孔慶文,此時她的內心中滿了對孔慶文的敬佩,同時又為他擔心,她為自己原來對他的誤解而愧疚。
高橋倒背著雙手一步步走進了孔慶文,馬靴在木地板上鏗鏘作響,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逐漸睜大,而孔慶文卻依舊悠然地坐著,一股股煙霧從他的鼻腔中噴出。隨著高橋不斷接近孔慶文,孫瑰婷的眼中的殺機也逐漸濃烈。三米、兩米、一米,「唰」地一聲,高橋抽出了軍刀,刀鋒掠過。孔慶文清楚地感覺到了寒冷的刀鋒直逼面門,此時的他就像一個賭徒,他克制了自己的本能反應,把全部的籌碼壓在了自己的直覺判斷上。刀,停下了,刀尖距離他的鼻尖不到一寸,他知道這次賭贏了,他緩緩地吐出口中的煙,慢慢地掐滅了煙頭
「哈哈,」高橋突然發笑,「不愧是武籐元帥的愛將,膽識過人,令人佩服。」
就在此時門被推開,逕直走進了兩個人,居後的林炳輝滿臉笑容,「誤會、誤會,慶文啊,高橋隊長也是跟你開個玩笑,」他隨後介紹到:「這是日本參謀本部中國課課長影佐禎昭少將,是日本方面專門派來幫助汪主席的。」
孔慶文站起了身:「將軍,鄙人久聞閣下大名,今日得見,實屬幸會,」隨後一個標準的敬禮。
一身西裝的影佐面帶微笑,「慶文君,我很賞識你,武籐閣下也多次提起過你,以前我們就是合作很好的朋友,你們華北五虎將絕非等閒之輩,我對你們很是器重,今後,希望慶文君能夠與我們密切配合,共建大東亞共榮圈,呵呵,高橋隊長,你說呢?」
高橋立即收起了軍刀,「嗨,將軍閣下,今後我一定會加強與慶文君的配合,請將軍閣下放心。」
「很好,慶文君文武兼備,膽識過人,難得的人才啊,林局長,你有此勇將讓人羨慕啊,哈哈,」影佐有意試探著林炳輝。
「哪裡、哪裡,將軍言重了,如將軍不嫌棄,不如讓慶文跟隨將軍,」林炳輝邊說著,邊把目光投向了孔慶文,「慶文啊,你意如何啊,呵呵,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突來的變化讓孔慶文陷入了兩難,他知道日本人是不會輕易讓自己進入圈內,如果自己冒然答應,勢必會引起日本人的警覺。「將軍閣下,承蒙錯愛,能夠追隨將軍是我一生之榮幸,我孔慶文身為黨國軍人,理應為民族之振興貢獻力量,但我能力有限,實為愧對黨國之栽培啊。」
孔慶文這番模稜兩可的話讓林炳輝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哎呀,你這個年輕人啊,怎麼就不知道珍惜機會呢,難得將軍……」
影佐用力地一揮手打斷了林炳輝的圓場,孔慶文一口一句的黨國讓他的臉漸漸嚴肅起來,「好了,孔慶文,你是個有骨氣的中國軍人,讓我很是敬佩,可你要記住,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要好自為之,」說完轉身走向門口。
孔慶文一個敬禮,「謹記將軍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