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慶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向你致敬,我的戰友」,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喉嚨的辛辣,一如他那顆滾燙、澎湃的心。
同樣感受到辛辣的還有劉麗英,她放下酒杯,面帶笑意,「老四啊,沒想到慶文同志採用了和我一樣的辦法,」看著老四疑惑的眼神,她繼續說到:「我用螢光粉將情報內容塗寫在鈔票上,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而且在白天,用專業的頻譜儀也檢測不到,只有在一定的光線度內,比如夜間開啟的檯燈照射下,用紅外透視才能看到字,」劉麗英又倒上一杯酒,「我就是怕情報一旦出現閃失,也不會讓他們那麼容易發現,也好給慶文同志爭取一些時間,沒想到他也熟悉這種方法。」
老四想了想,「劉主席,那萬一孔慶文不會這種方法,怎麼辦?」
劉麗英站起身,通過窗戶看著夜幕籠罩的城市,「不會的,他曾經參加過日本人組織的間諜培訓,肯定會這種方法。」
老四點點頭,「如果是這樣,我想孔慶文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們傳遞給他的情報,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劉麗英依舊望著窗外的夜色,「慶文同志情報上只有六個字,」她轉過身盯著老四詢問的目光,「翟祥明已叛變」!
老四用驚愕的目光看著她,「翟祥明被捕只有一天就被放出,我也覺得蹊蹺,沒想到他真叛變了。」
「老四,你馬上把這個情報向鄭華強書記進行匯報,而且要明確告訴他情報的出處,現在在南京的中共地下組織已經收縮靜默,也許這次的鋤奸行動會委託我們進行。」
「好的,劉主席,我現在就去,」老四轉身出門。
劉麗英把那張塗有情報的鈔票點燃,看著跳躍的火焰她知道,孔慶文把這個情報傳遞出來,目的就是要盡快除掉這個翟祥明,如果採取鋤奸行動,按照目前的情況,自己將是這個任務最好的執行者,而要採取行動就必須和孔慶文進行商議,以便瞭解更多的情報,「孔慶文啊孔慶文,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啊?!」她的心頭默念,想到孔慶文,劉麗英的心頭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個男人給人一種極不安分但又值得信任,行事詭異但又妥當的感覺,玩世不恭又夾雜著睿智謹慎,咄咄逼人的眼眸中又流露出細膩和脆弱,也許這樣的人天生就是干特工的好材料。劉麗英慢慢品著杯中的紅酒,她為自己對這樣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產生如此細緻的分析而驚訝,「也許明天,將會再次得到你的情報,」劉麗英慢慢喝乾了杯中的最後一口酒。
10月18日清晨六點。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擠進房間,灑在孔慶文的臉上,他推開休息室的窗戶,一股清新的空氣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從這裡能夠清楚地看到治安局大門,還有大門外的一切。局裡大門口不遠處的馬路對面,有一個不大的垃圾箱,偶爾有附近的居民把垃圾袋扔進其中。這時,一個身著襤褸五六十歲的男子頭戴破草帽手搖著鈴鐺,拉著一架破車來到垃圾箱旁,他放下肩頭拉車的背帶,彎下腰吃力地抬起垃圾筐,本就佝僂的背脊顯得更加彎曲,他把垃圾筐內的垃圾盡數倒進車內,一切妥當後,他蹲在路邊拿出一個煙袋鍋,吧嗒吧嗒地抽著,十分鐘後,老人又拉起車離開緩慢地走向下一個垃圾箱,就在這十分鐘的時間裡,他只顧抽煙,連頭都沒有抬過,只有一陣陣的煙霧從他的帽簷處升起。
孔慶文點燃一支煙,長出了一口氣,就在剛才,他把自己房間裡的垃圾袋扔進了對面的垃圾箱內,垃圾袋內有一個廢棄的煙盒,而煙盒裡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翟祥明的藏匿地點和治安局對茶館的監控情況。看著收垃圾的草帽老人慢慢地離開,他知道裡面的情報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劉麗英的手中,而他要做的就是著手準備與劉麗英的第一次單獨見面,時間是下午一點,地點是秦淮河的一隻烏篷船。
整整一個上午,孔慶文都在翟祥明茶館對面的樓內監視著,一旁的趙發強無聊地看著報紙打發著時間,王殿英則在椅子上打盹,孫瑰婷陪著孔慶文站在窗邊,因為昨晚過量飲酒,她的兩眼通紅。「怎麼,孫秘書,昨晚沒休息好嗎?」
「嗯,有點,」孫瑰婷回答。
「以後少喝點,我是為了你好,你看你喝多了以後多失態啊,讓人家看見多不好。」
孫瑰婷面露羞愧,「嗯,我知道了,謝謝你,處長。」
「好了,我去下面看看,」孔慶文轉身離開房間下樓。
王殿英慢慢地走進孫瑰婷,一邊搓著手一邊問道:「孫秘書,你昨晚怎麼失態了,呵呵?」
孫瑰婷立即轉過身,怒目而視,「滾蛋!」甩門而出。
趙發強頭也不抬地對傻愣著的王殿英說:「王隊長,這姑奶奶你還是少惹為妙。」
孫瑰婷來到馬路幾步追上了看似閒逛的孔慶文,「處長,你說這昨天晚上沒動靜,不會是共 產黨對我們的計劃有所察覺吧?」
「沒動靜就說明他們要動手了,就在這兩天的晚上肯定會有動靜的。」
一個便衣特務從後面急匆匆走上來,「孔處長,有人往茶館打電話了。」
孔慶文眉頭一皺,「走,回去。」
監視房間裡,孔慶文反覆聽著電話的監聽錄音,「向局長匯報了嗎?」
王殿英站立在一旁,「局長馬上到。」
話音未落,林炳輝推門進入,「魚要咬鉤了。」
林炳輝聽完大家的匯報,沉思了片刻,「諸位,從電話內容來看,對方約翟祥明下午三點在秦淮河畔的得月樓見面,看來是想把翟祥明引出咱們的包圍圈,來者不善啊,」他把臉轉向孔慶文,「慶文,說說你的看法。」
孔慶文站起身,在房間裡慢慢踱步,他心中暗想:難道是劉麗英他們將要動手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計劃真是太愚蠢了,如果真的刺殺成功,那自己的計劃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而另一半才是更重要的,不,必須要阻止,翟祥明不能這樣死。拿定主意後,他開口說話,「局長,依卑職之見,咱們不得不防啊,如果他們要接頭,從時間上看,不合乎情理,翟祥明是昨天才放出來的,」他突然停下腳步,「我認為他們要刺殺翟祥明的可能性居大。」
趙發強當即問道:「為什麼?」
孔慶文笑了笑,「呵呵,趙隊長,如果你是共 產黨,你想刺殺翟祥明,你會選擇在什麼地方?」
趙發強想了想,「應該是在鬧市區,便於下手,也便於脫身。」
「對,秦淮河畔的得月樓,周邊地形複雜,我們不好布控,白天動手,進可擊殺,退可遁形。」孔慶文語氣肯定。
林炳輝點著頭,「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孔慶文繼續說道:「那裡我們很不好控制,所以我建議翟祥明不能去。」
話音未落,趙發強問道:「孔處長,我佩服你的分析,那我們這條線索就這麼放棄?」
「不,不能放棄,你們留在這裡繼續監視,我帶人去秦淮河畔的得月樓。」
趙發強站起身,「局長,我也去吧,那一帶我還比較熟悉,也好幫幫孔處長。」
林炳輝緩慢地說:「好,趙隊長,你現在帶人就去布控,下午孔處長去秦淮河,凡是可疑人員,一律現場抓捕,王隊長,這裡就交給你了,孫秘書,你下午陪孔處長一起去。」
眾人站起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