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快要死去,心情低落,神色萎靡。腦袋裡居然冒出了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一個模模糊糊的媽媽的身影。
雅袖癡癡的想:在遙遠的天國裡,媽媽一定在靜靜的等待自己,等待自己回歸,再把自己擁入她的懷抱吧!
淚水悄悄打濕了雙眼,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死去。突然之間,雅袖的心中居然升起從未有過的恐懼感來。天國,一個多麼遙遠的地方,自己到了那兒後,就再也回不來了。爸爸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他一定會在一夜之間,愁出滿頭的白髮來。姆媽也肯定會悲傷,會為自己哭泣的,畢竟自己是她一手帶大的。
還有在遠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肯定也會很傷心的,還有自己的好姐妹,小雨、蘭蘭、冰冰、依依……還有……還有他……
當他聽說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會不會傷心呢?!嘻嘻,一定會的,一定會的,他一定會傷心的……閉著眼睛,雅袖的臉上悄悄升起醉人的紅暈。想到大色狼的身影,她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暖流趟過。
「吱嘎!」
正當雅袖癡癡的呆想,輕輕的傻笑之際,突然聽見房門輕輕的響動。雅袖艱難的轉過頭去,發現父親慢慢的走進來,然後輕輕的把門帶上,靜靜的來到雅袖的床前,臉上充滿了慈愛與關懷,隱藏在背後的傷心與絕望,怎麼可能讓雅袖知道呢?!
「傻孩子,你……好些了沒?!」父親十分努力的,想要笑出來,但臉上抽了抽,卻發現自己臉上的肌肉,像是殭屍一樣硬再怎麼笑也笑不出來。
「爸爸……」
乍一見父親,雅袖的臉上便爬滿了淚水,發現他的頭髮竟然已經出現了無數的銀白,想是這些天來,從來沒有得過好覺睡吧?!心中難受自責,哽咽道:「女兒……女兒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對不起……」
「傻孩子,還說什麼對不起的。在這世界上,爸爸不擔心你還擔心誰去?只要……只要你的病能好,就算是讓爸爸少活三十年都不重要。孩子,爸爸……只要你能堅強的活下去,永永遠遠快快樂樂的活下去。」男人的臉上充滿了傷感,想到醫生所說,自己的女兒至多還有三天的生命,頓時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想自己妻子離自己而去,如今,卻又要見證自己的女兒回歸天國,若不是把舌頭給咬爛了,恐怕真要流出淚水來。
「爸爸,醫生說……說過我還能活多久麼?」雅袖看不透爸爸的神色裡,究竟隱藏著怎麼樣的悲哀。但是卻能知道父親的身子在顫抖,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雅袖不由輕輕用手撫摸父親的臉龐。入手粗糙,顯然是在極端的打擊下,整個身體也在漸漸的萎靡。
父親,曾經是那麼年輕,在商場呼風喚雨,叱吒風雲。卻沒想到也會有蒼老的一天。人力終究抗不過天命,該來的,總歸是要到來。
「傻孩子,好好睡你的吧!醫生說……醫生說你長命百歲,只要能快快樂樂的話,別說一年,十年,就算是五十年一百年,你也能活過去的……」
父親抬起頭來,看著臉色蒼白的女兒,那一對本是紅潤的嘴唇,如今也變成了灰的顏色。她的容顏早不復往昔的神采與飄逸。她,終究要回到天上去,回到她母親的身邊去……
雅袖長得和她的母親很像!很像很像!一樣的長長的睫毛,一樣俏麗嬌媚的容顏,還有一樣溫柔如水的性格,以及……以及……一樣的、天妒紅顏的命運!
男人說這些話的時候,嗓子有些發啞,內心刺骨的難受。
雅袖不希望自己的父親傷心,不喜歡自己的父親流淚。雅袖曾親耳聽姆媽說過,當年母親生下自己,撒手人間的時候,父親的頭髮也如今天一樣,一夜之間,愁白了頭髮。
「嘻嘻……」雅袖露齒一笑,盈盈美麗的笑臉,在白雪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迷人。雅袖輕聲道:「爸爸,你……你別傷心了好麼?我知道你很傷心的!你的心思,你的想法,女兒都知道,全都知道的。而且……」
雅袖頓了頓,神色猛然變得黯然,輕聲低喃:「而且我同樣知道,我肯定活不了多久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現在我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了。你也帶我走遍了世界各地,最後……最後不還是無功而返,徹底的失敗了麼?!」
「別胡說,傻孩子,你胡說些什麼呢?!我帶你來ZS,就是因為ZS有醫治你病的方法。孩子,只要你堅強,只要你快樂,你就一定能好的,一定能。」
「爸……你別再說了,要是我的病真能好,也就不會拖到現在了。我……我……我只是……只是……」雅袖心知父親在騙自己,神色黯然,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只是擔心你。爸爸,你知道麼?!每當我再次發病,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我總是會想,媽媽走了,要是如今連我也走了的話,留你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你會不會……會不會寂寞,會不會孤單呢?」雅袖定定的瞧著父親,眼神裡流露著擔心和遺憾。
「傻孩子,叫你別說……你還胡說。你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男人緊緊握住雅袖的手,再也止不住心頭的淚水,順著眼角略微顯現的魚尾紋淡淡滑落。哽咽道:「好……好丫頭,咱們別說這個了好麼?對了……我進來是想看看你醒了沒有。既然你現在醒來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要不要?」
「什麼好消息?」聽說有好消息,雅袖蒼白得臉色,總算有了點點的紅潤。
「你的好姐妹,小雨來看你來了。」
「是嗎?!」乍聽周雨來了,雅袖臉上的紅潤越發的多了,眼中頭一次出現了醉人的神采,輕輕道:「爸……你叫小雨進來,陪我說說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