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已經倒了,她曾經親手推波助瀾的,如今她與女兒只能靠著眼前這個人,她縱有再不甘,也不得不低頭。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她曾經那麼的全心全意對待過,把身心全部托付於他,可現在他讓她覺著後怕。他如一個獵人般,靜靜的守候著他的獵物上鉤。而自己呢,她原以為她也是一名獵人,咬斷了其他人的喉嚨,正當她準備彈冠相慶的時候,他出現了,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原來,她不過是他的走狗。
狡兔死走狗烹,陳菲不由得想起了這句話,頓時覺得她的人生是多麼的可笑,她以為他是她的港灣,是她最牢固的守護,她為了他,為了她的夫君,斬斷了她親生大哥的生路,一回頭,卻發現她的夫君殘忍的笑著望著她,告訴她,這只不過是一場交易,他給她想要的,而她,替他掃盡前進的絆腳石。現在,交易結束了,他們各自歸位,從今以後,是他對她的施捨。或者仰人鼻息,或者帶著她的女兒,自生自滅。
自生自滅,她怎會甘心,跪在地上,拽著他的長衫,苦苦哀求。
馬冽甩開了她,「哼,你自己記著你的話,實話告訴你,皇上對她很不滿意,朝上已經有不少大臣要瑄王立側妃,她做出那種事情,我沒臉去反對。」
「娘,我不要。」馬妍永遠是不在狀況的,聽到凌瑄要立側妃,忘了哭泣,直大聲嚷著。
「不要?」馬冽輕哼,怒目瞪著她,「這還由得你要不要,自己造的孽,自己受去,安安穩穩呆在家裡,別再出去惹是生非,到了瑄王府,長點腦子,你若安分,為父還能幫得了你,你若不安分,休怪為父也愛莫能助。」
「老爺,妍兒也是您的孩子,她也姓馬啊。」陳菲不再指望他對她母女倆還存了一丁點感情,後院的那對母女這麼像極了他摯愛之人,他也能冷眼旁觀十餘年,更何況她們母女呢。可妍兒終究是姓馬,他即便是為了利益,也不該對妍兒不聞不問的啊。
「哼,姓馬?還知道自己姓馬,知道就別給馬家丟臉。」馬冽扔下這句話,便不再看這母女一眼,甩了袖子就出了去。
陳菲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心愈發的淒涼,爭了這麼多年,算計了這麼多年,沒想到輸給了一個無心的人,猛然大呼,「自作孽啊」,身心俱疲,再也沒有力氣,跌倒在地上。
「娘親,娘親。」馬妍卻仍兀自搖晃著她,「我該怎麼辦啊?」
該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她已無路可走了,她斬斷了自己唯一的後路。
當夜,馬冽寵幸了小玉。是的,就是陳菲的那個貼身侍女,早已不再年輕,相貌也極其平庸。馬冽卻在隔日宣佈,以後她就是府裡的玉夫人。
小玉戰戰兢兢的承受著這突如其來的寵愛,昨日夫人屋裡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她聽得很清楚。現在看來,不止夫人做的那些事,老爺都知道,連自己做的那些,他也知曉。
外頭的敲門聲打斷了小玉的思緒,婢女開了門,是馬柔。
「玉姑姑」,馬柔行了禮,「哦,錯了,該喚您玉姨娘了。」
「小姐說什麼胡話,還是喚我姑姑的好。」小玉拉著她入座,又問,「雲夫人,最近身子可好。」
「好了些,多虧了上次姑姑給的藥。」馬柔乖巧的說著,她今日一早聽到這消息,嚇了一大跳,不過,這於她,該是一件好事,不管那個父親是什麼意思,陳菲與小玉,這對主僕,終於要水火不容了。陳菲容不下小玉,而小玉沒有子嗣,她想要坐穩這玉夫人的位置,她也要找幫手。而自己,雖卑賤,可也是馬冽的子嗣,是她眼下能找到的最適合合作的人。幸而這些年,她與她的關係,還保持的不過。「恭喜姑姑」,她起身,再欠了欠身子,「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哎,什麼月明不月明,年輕的時候想要過,卻得不到,如今看開了,卻又要捲進這漩渦裡面。旁人當是好福氣,可誰又知道這福禍相依呢。」小玉這些年吃齋念佛,只求贖了前半身的罪過,卻沒想最終還是躲不過,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姑姑是怕夫人?」馬柔輕聲的說著。
「瞎說什麼」,小玉忙止了她,看了看外頭,打發了邊上的侍女,關了門窗,才拉著馬柔輕聲的說著,「我已然是半死之人了,可你不能說這種話。」這些年,因為愧疚,她待馬柔是真心的,即使知道她是在利用自己,抬手,理了理她額邊的碎發,「你苟且偷生的活了下來,不該因為妄言,再喪了命的。」
「姑姑」,馬柔噗通跪了下來,「您既知道我是苟且偷生,那為何不再救救我,我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還不如被她弄死了好。」
小玉忙忙捂了她的最,「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要想想你的娘親,你若有個好歹,你讓她怎麼活。」
「那姑姑就再救救我們母女吧。」馬柔握著她的手,流著眼淚,苦苦的哀求著。
小玉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她已然是半個佛門中人了,對著算計早就厭了,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人微言輕,這自己這條命都不知道能保到何時,又怎麼能救你們呢。」
「那是以前,如今不一樣了,只要您得了父親的寵愛,那您就是這府裡一人之下的玉夫人。」
小玉苦笑,寵愛,老爺是何種人段的人,會真正去寵愛一個人嗎,以前的雲夫人,現在的夫人,他的寵愛是那麼的虛無縹緲,只是利用,用得上你的時候,那就寵愛你,用不上的時候,隨手扔在另一邊,去寵愛下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