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雅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從沒有像此時這般厭惡了眼前這張明媚的臉龐,為何要與他說了,為何在這等他。更恨了自己,他今兒為何要來這茶樓,為何還要有期望,不是說好了要放手的麼,不是說好了不想委屈了她的麼,為何還會這麼不甘,還會這麼痛。
痛,撕心的滋味怕也不過如此吧,馬皓抿緊了嘴,死死地握住拳頭,用力壓下胸口欲要洶湧而出的炙熱,他已嘗到嗓間的那絲腥甜。許久,久到他都覺得過了一整個長年,他聽見他自己嘶啞的聲音,「好,好,祝,祝她幸福。」語已不成調,踉蹌的起身,轉身就要離開。
「你沒其他的要說」,他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卻又讓她大敢意外,她以為他會瘋狂的質問自己為什麼,或者會在她面前隱忍下所有的痛苦平靜的離開。可他沒有,沒有質問,因為接受了這個安排,沒有平靜,因為痛已超過了他承受的極限。那麼痛,那麼不捨,為何卻要放手?
「沒,你為她尋的,肯定是最適合她的。」腳步只停頓了一會,丟下這句氣若游絲的話,又蹣跚的離開。
小武陪著墨秋在街頭等著,許久,只見若兮一人過來,張望著後頭,問,「我家少爺呢?」
若兮望了一眼墨秋,淡淡的與他答道,「已經回府了吧。」
「他怎麼沒等我」,小武摸了摸腦袋,不滿的嘟囔了聲,「沈小姐,那我先走了。」與她們道了別,又匆匆往將軍府跑去。
「回宮吧」,若兮望著垂著眸的墨秋,輕聲說道。
墨秋什麼也沒問,尋來車伕,扶她上了馬車。馬車搖晃著一路而去,車廂內誰都沒說話。許久後,聽見外頭侍衛的聲音,已入了宮。
若兮終於開了口,「不想知道我跟他說了什麼。」
墨秋不語,她當然想知道,他為何會突然先離去,他可有問了她。思念早已如蔓草般瘋長,將她的心團團圍住,連她自己都不知裡面潰爛成何樣了。她怕,她怕她問出口,便決了堤,赤裸的傷口暴露在陽光下,是否會更疼。
見這樣,若兮不強求她自己開口了,「我跟他說,要把你許配給玄風。」
「你……」
將軍府。
馬皓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回將軍府的,路上碰了多少行人,撞翻了多少攤子,由著那些人拉著他理論,對著他謾罵,他卻都如聽不見般,機械的走回了將軍府。
「少爺,少爺,你怎麼了。」門口的守衛見他這般失神驚了心,忙喚著他,欲扶他進府,卻被他推開。
「不用扶我,我能走。」乾涸嗓子發出沙啞的聲音,馬皓踉蹌著進府,往後院走去。穿過長廊,卻撞上了一位女子,聽見了她的低呼,鬼使神差的抬眸望去,卻望見了那張極似剛才那人的臉。恨,從心底蔓起,瘋狂的吞噬了理智,都是她,都是她要把秋兒許配給別人,都是她要把自己踩在腳下,她不愛他,也不許別人愛他。手,毫無自主的抬起,如被人下了詛咒般無意識的掐上了那纖細的脖頸,聽不見她的驚呼,眼裡只有她滿臉的痛苦,痛苦吧,他要拉著全世界陪他一起下地獄。
「救命,救命,放,放開我。」馬柔死命的敲打如鐵的手臂,她都快窒息了,可望著那雙猩紅的雙目,滿是恐懼。
院裡的下人見到這陣勢都驚呼了起來,卻無人敢上前勸阻,奔走去稟告了主子。
馬妍趕來時,馬柔已紅脹了臉,手無力的在空中掙扎著。馬妍驚了心,那女人的死活她不管,可她不能讓她哥平白背上一條性命。忙跑了去,拉著他的手,想要扯開他,「哥,哥,你快鬆開,你怎麼了。」
一聲聲焦急的喚聲拉回了他的理智,馬皓漸漸鬆了手,卻再也抑不住胸口那股炙熱,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捂著胸口,身子搖晃著,似隨時都會倒下。
馬妍嚇的尖叫,忙抱著他的身子,對著邊上圍著的下人嘶吼,「還不過來扶著。」
下人們這才上前七手八腳的扶著馬皓。馬妍騰開了手,甩手就給了馬柔一巴掌,「jian蹄子,你對他做了什麼。」
她雖是個女子,可也跟著馬皓學了些防身的功夫,這一巴掌她又是用盡了全力的。馬柔本就脫了力,就挨了這麼結實的一巴掌,摔倒在地,嘴角都溢出了血,捂著疼的發麻的臉,驚恐的搖頭,「沒有,我什麼也沒做。」
「少爺,少爺。」那邊馬皓終於如願的昏倒了。
「天啊,這是怎麼了?」陳菲也趕了來,見到這一幕,慌了手腳,撥開人群,抱住馬皓,「皓兒,皓兒怎麼了。老爺,老爺,還不快去喊老爺,快去找大夫。」
一院子的婦孺都失了神,急得團團轉,直到馬冽從東廂趕來,才喚了人將馬皓抬回屋子。
馬妍跟去時不解恨得踹了馬柔一腳,「jian蹄子,我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說罷,就跑著跟去馬皓屋子。
馬冽本就對這個女人十分的不上心,聽馬妍這麼一說,只當皓兒是因為她才這樣,震怒,「來人,把這女人給我關到柴房裡面去。」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馬柔慌亂的搖頭,匍匐在地,拉著馬冽的衣角,「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給他請了安,他就掐住了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馬冽遲疑的望著她,似信了她的話。
陳菲見狀,對著邊上的侍衛怒喝一聲,「還不把她拉下去。」說著,又滿眼焦急的對馬冽道,「老爺,現在最要緊的是皓兒,您快去看看吧。」
馬冽似驚醒,「對,皓兒,皓兒。」快步的往廂房趕去,又衝著邊上的管家,怒喊,「大夫呢,還不快去找大夫。」
陳菲緊跟在他身後,眼角瞥見被人拖下去的馬柔,嘴邊溢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