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江城傳來消息,辰王傭兵自重,欲行謀逆之事。滿朝震驚,皇帝下旨命在錦州城的三皇子凌瑄領兵討伐,衛將軍袁朗協同。
一切似乎都在計劃之中,按著預想中的一步步發展。若兮站在屋簷下,仰頭望著天空中淅淅瀝瀝的細雨,心中祈禱,希望一切都能順利。
「怎麼站在外頭,秋雨涼,落在身上可別凍著了。」傳來安青的聲音,若兮轉頭望去,只見她獨自一人撐著傘進了來,不禁覺得奇怪,「您怎得來了。」
「馬昭儀和大將軍夫人來了,婕妤讓我來請你。」安青進了門,收了傘,望著空中的細雨,輕歎,「這雨下了好久了,還不見停。」
「馬夫人怎麼來了?」若是馬雯,若兮自不會覺著奇怪。回宮之後,她有去昭陽宮請安,馬雯也來了關雎宮幾次,可是那馬夫人,可是稀客。況且,安榮華親自來蘭廳,這必定是寧姨的授意,若只是她二人來訪,隨便遣人來喚了自己便是了。
安青收回了目光,垂眸淡笑,「興許只是順道來請安呢。」
若兮輕笑,挑眉反問,「這話,您信嗎?」
「不信。」,安青望著她搖了搖頭,眸裡有些不言而喻的笑意,是啊,連她自己都不信。
「若兮,若兮。」安青正欲要說話,卻聽見墨秋由遠而近的喚聲,轉眸望去,望見她打著傘奔了過來。
若兮皺著眉頭,那傘跟沒撐一樣,外頭的衣衫都打濕了,額邊順著頭髮低落的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
「怎麼衣裳都弄濕了,跑什麼,地上滑,也不怕摔著。」安青忙將她拉進屋裡,取了她的傘,放在邊上,喚了小初,取來毛巾又要替她擦臉,「小初,去熬點薑湯,秋雨刺骨,別染了風寒。」
「沒事」,墨秋大咧咧的扯過毛巾,胡亂的抹了把臉,「我身子好著呢,這點雨,不算啥。」望見若兮沉著臉,忙閉了嘴,嘿嘿一笑,正欲說幾句好玩,想起方才在前廳瞧見的人,正色道,「我在外頭看見馬皓那後娘身邊跟著一位沒見過的姑娘,遠遠的望去跟你有幾分相似。」
若兮側頭望了一眼安青,這怕才是她親自來請自己的緣由吧,能讓秋兒都覺著相似的,怕不是普通的身形想像吧。
安青曉她心思玲瓏,也不再瞞,直言,「是馬家庶出的一位小姐。」她方才乍見到時,也是驚了一跳,想必婕妤亦是,才會特意讓自己來走著一趟,「婕妤還說。」
「什麼,馬家什麼時候有庶出的小姐了。」墨秋驚異的聲音打斷了安青的話,轉頭望向若兮,「怎麼沒聽馬皓講過。」
若兮亦是一臉的震驚,不止沒聽馬皓講過,連凌瑤都不曾提過,這個庶女彷彿是憑空出現的。不過,寧姨似乎知道些什麼,「寧姨還說什麼?」
「婕妤說你與她見過面,她娘親跟夫人是表親。」安青將秦寧的原話複述給了若兮,她是不知道林家何事又跑出來個親戚,還跟馬冽搭上了邊。
「你見過?怎麼從來沒聽你講過,你還跟馬冽成親戚了?」墨秋還未平復的心又被嚇住了,她覺得今兒她是瘋了,先是看到一個長得像若兮的人,然後再是知道了她是馬皓的妹妹,現在又跟她說那個人是若兮的親戚。親戚?
「你先回房換衣服。」若兮沒空理會她的一驚一乍,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見過,娘的表親,娘何事有過什麼表親,她印象中外婆出生於江南沒落的貴族,沒有兄弟姊妹,怎又出來一個表親。
「你」,墨秋正欲再說,被安青止住,癟了癟嘴,只得先下去。
「對了,馬夫人身邊的丫鬟說她是雲姨娘的女兒。」
「姓雲?」,若兮抬眸,終於憶起了那年在外公壽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母女倆。依稀記得馬冽當時是說了,是外婆家的表親,可當時年幼,根本沒放在心上,況且這些年事兒多,若非有人特意提及,哪還會記得還有這人。不過,記不得的,可不止她一人。那個女孩明顯長於馬妍,她那娘親當時應該是深受馬冽喜愛的。可這十餘年卻幾近銷聲匿跡,其中緣由,就不言而喻了。陳家出來的女子,果然是留不得異己的,更別說那是一張像極了娘親的臉。
頭微微作痛,若兮不願深想,一想到有一個女子頂著一張像極了娘親的臉龐在別的府衙裡做著別人的小妾,承受著別的女子的侮辱,她便覺得那是對娘親的褻瀆,更何況那人還是馬冽,娘親臨終前不願來世再見的人。可想到了,就覺著後怕了,此番時刻,那個馬夫人帶著那個長相像自己的人,進宮,來給寧姨請安,意欲何在?旨在凌瑄?她不會忘了此次江城之事,馬冽竟出奇的未做聲。
「不要多想了,兵來將擋,先出去吧,外頭都等著呢。」,安青望著她一臉的疲倦,就知她怕是已想起來了,她雖不知道有何淵源,可現在那個馬夫人把這麼個女子推到了眾人眼前,定然不會是只扮演著這母慈子孝的場面。
若兮點頭,眼下也只能這樣了,先去會會那些個人吧,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出了蘭廳,繞過長廊,走了一會才到前院。
「您來啦」,蘭溪迎上,接下小初撐著的傘,將她們請進了前廳。
「怎麼叫你去叫個人,去了這麼長時間。」秦寧靠在軟榻上,笑著問安青。
「正巧她在作畫,說了幾句,興頭上忘了時辰。」安青盈盈笑著入座。
「若兮見過雯姨,馬夫人。」若兮欠了欠身子,衝著眾人行禮,起身間,瞥了一眼坐在馬夫人身邊的女子,倒望見她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眸裡還有著幾分來不及隱去的詫異。若兮不著痕跡的收了目光,眉宇間是有幾分想像,可惜這性子,到底是被陳菲打壓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