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來得及溢出的委屈凝固在臉上,眼裡劃過一絲慌亂,暗自提醒著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垂著眸,低聲的問道,」爹,怎麼會這麼說。」」跟我,你都不肯說實話嗎?」,沈易歎息,」你當初要帶小初進宮的時候,我已有了懷疑,而後凌瑤一走,你就出宮,現在又這麼強硬的要龍吟劍,這都讓我不得不相信自己的懷疑。」
若兮臉上的鎮定轟然倒塌,無力的閉了閉眼,不敢直視父親的臉,」所以,您對我失望了嗎?那麼攻於心計的女兒,您一定會覺得失望的。」話語裡,已有了的哽咽之聲。
沈易疼惜的將若兮擁在懷中,輕拍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是失望,是對我自己感到失望,是我無用,不能給你一個無憂的壞境,讓你早早的就要面對這些。」」不是的,爹,這與你無關。」,若兮聽見他自責的話,抬起頭,忙要解釋,卻被沈易打斷。」兮兒,若你是別人家的孩子,這樣的深謀遠慮,這樣巧的步步為營,我定然會對你刮目相看。可你不是,你是我的女兒,爹只希望你能安安穩穩的長大,無憂無慮的過好每一天,我寧可希望你只是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兒。」」爹,可我不是,我是您的女兒,我終究要面對這些的。」,若兮靠在父親的胸前,低喃的自語,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她何嘗不想,可現實就是現實。」你從小就聰明,我一點都不擔心你的將來,我相信無論你處於何種環境,面對什麼樣的人,你都能坦然處之。可當我真正看著你一步步的謀劃時,我的心卻比刀剜的還疼。」」若兮,我想凌瑄也不希望你這麼做」。深夜,淑寧院內,若兮房裡的燈還亮著。若兮撐著頭,坐在書桌前,腦裡不斷回放的父親今夜跟她講的最後一句話,凌瑄也不願意看見自己這樣。
若兮苦笑,她何嘗願意見到這樣的自己,可她有什麼辦法。這樣的情勢,凌瑄要回宮,以後他要即位,沒有馬雯的支持,一切都是空想。這一點,她在當年凌瑄被迫出宮的那天就知道了。所以從那天開始,她就後悔了,她後悔不該跟馬雯鬧得那麼僵,如果她能維持住小時候與馬雯的那份感情,那當年只要她開口求,馬雯或許不會這麼狠心的冷眼看著凌瑄出宮。
七百多個日子,忍受著分離之痛,不止是她,整個關雎宮都沒了笑聲。她沒有一天不再責備自己,責備自己當年的年少衝動,逞一時口舌之快。
爹說從她要小初進宮起,他就起了疑。若兮慘淡的笑了笑,她的計劃哪會是從那天才開始的,這些年,她哪一天不是在驚心計劃著。
凌瑤任性,常常與馬雯鬧得不可開交。馬雯雖然嘴硬,可是疼極了這個唯一的女兒。她這些年,便刻意的與凌瑤走的很近,每每她們母女倆吵架後,她都會勸凌瑤體諒善待她的母親,她知馬雯本事通天,這些話遲早會傳到她的耳朵裡。為不讓馬雯和寧姨起疑,她還極力的保持著與馬雯淡漠的關係,她要馬雯相信,她只是純粹的關心著凌瑤,而沒有其他的動機。而馬雯最終也相信了。她想她成功的邁出了第一步。
而後,她發覺了凌瑤欽慕著哥哥。起初,她是極力反對的,凌瑤性子乖張,怎能配得上她如玉的哥哥。可當她發現馬雯也中意哥哥的時候,她妥協了,她為凌瑤創造機會,帶著她回丞相府,做出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哥哥是最知她心意的人,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欣然接受她的安排。她想著有了哥哥和凌瑤這層保障,馬雯更不可能會眼睜睜的看著林家的敗落,就是為了她的女兒,她也斷然不會去與陳家為伍。
當一切都順利的進行著時,她缺少一個與馬雯修復關係的契機。她苦尋不得,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在北苑等陳翔的時候,她看見了皇宮的馬車駛離後山。墨秋花了長的時間才打聽到,那是馬雯的馬車,她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去後山待上一下午,可是從來都不進北苑。沒有任何詞能形容若兮當時的狂喜,她居然忘了馬雯最脆弱的軟肋,舅舅。
她需要一場與馬雯在北苑的巧遇,然後帶她進苑,讓她念及曾經在林家的日子,正式舅舅的死亡。甚至萬不得已的時候,她可以告訴她當年的實情,那樣她就再也不用害怕馬家與陳家的聯盟。
可是馬雯真的很愛凌瑤,她知道凌瑤崇拜她的父皇,她怕凌瑤反感,只會趁著凌瑤不在宮裡的時候才會去北苑。而凌瑤不在宮,多半時跟著自己回了丞相府。她無分身術,機會一次次的落空。
直到那一天,漠北動∼亂∼,哥哥提出要出使漠北。她有成千上百各計策可以讓哥哥有個華麗的開幕,去漠北是最危險、最耗時的,她當然不會同意讓哥哥去犯險。她已然是寫好了給孫少傅的信,讓孫師傅回京,走這一趟,取得與鳳凰兄妹的聯盟。可墨秋的一句話讓她改了那封信,改成讓孫師傅陪同哥哥走這一趟。
墨秋說,馬皓要去漠北了,她不放心,她想跟馬皓一起去。
墨秋都不放心馬皓去漠北,那凌瑤呢,凌瑤是愛慘了哥哥的。只要凌瑤不在宮裡,馬雯定會去北苑,她才有機會與馬雯偶遇。她最終同意了哥哥的計劃,故意讓凌瑤聽見漠北朝內複雜的情勢,故意對她在中秋宴上那句信誓旦旦的話充耳不聞。
她無時無刻都不在利用著凌瑤,那個最崇拜自己的妹妹。
為了掩人耳目,她帶小初進宮,造成了她與墨秋反目的假象,讓墨秋可以肆無忌憚的去打探馬雯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