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瑄離宮的第五百二十天。
春日。過完正月天就漸漸暖和了起來,今兒若兮起了個大早,陪著秦寧小坐了片刻,就要出宮去。
「雖回暖了,可外頭還是冷,出門仔細些,別凍著了。」秦寧自然依她,柔聲囑咐道。
若兮應下,欠了欠身子,帶著墨秋出了屋子。宮門外,墨言已準備好了馬車。
秦寧望著她走遠的背影,輕聲歎息。
「怎麼了?」一旁的安青見她臉上有些擔憂,忙問道。
秦寧歎息的擺了擺手,皺著眉頭道,「這丫頭也不知怎麼回事,越發的沉默了。行為也古怪的很,以前最是討厭那些雞毛蒜皮的瑣事,這幾日競主動幫著沈易去打理林家的那些產業了。」
安青一笑,說她多慮了,寬慰道,「她平素在宮中也沒什麼事,這會上林苑又不去了,更是沒個消遣了,許是無聊了,想找些事坐坐罷了。橫豎那些都是她的東西,她也該去看看了。她都這麼大了,您也別多操心。」
秦寧聽了抿了抿嘴,望了眼她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道,「越大越不讓人省心。」
安青笑道,「這話說的,她是極安分之人,哪會讓您不省心了。」
「我說的哪是這個。」秦寧甩了甩帕子道,「今年都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凌瑄這一時半會又回不來,可要我如何是好。」
安青莞爾,這些天心事重重的,原來是在擔心這個。心下也明瞭,若兮那丫頭雖被養在深宮,可那地位身份擺在那,自然有不怕死的要上門提親,只是這才十四,現在也推脫的了,要愁也是明年的事,明年指不定凌瑄就回來了。笑著寬解道,「這朝上朝下的誰不清楚她是您和皇上看中的兒媳,縱然有那心,也沒那個膽提啊,等過些日子,瑄皇子回來了,不就好了。」
秦寧皺著眉點頭,眼下也只能這樣了,就期盼著瑄兒能早些回宮吧。想著又道,「她還好,橫豎也還能再拖一年,倒是岳婉那孩子,今年已十五了,魏家那大少爺明裡暗裡已提了幾次,可丫頭都給硬生生的回絕了,也不知她在想什麼,陽兒這會又不在家,岳恪對這事又糊里糊塗的,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可沒把我那嫂夫人給急壞了。」說著停頓了會,又歎息道,「還有這屋裡的墨秋,都長兮兒兩歲,也沒個分寸,整日裡瘋瘋癲癲的。墨言就更不用說了,整日沉默不語的,我都不知如何跟他開口。還有那幾個男孩子,各個都要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這一個個的我想著都頭痛。」
安青了然這幾個孩子年歲都差不了多少,這突然一下子都到了這年紀,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再加上那幾個小鬼,不知都怎麼了,對這事各個都不上心,她看了自然急。笑著拉她起身,寬解道,「好了,這事你要急也急不來,沒準各個心裡都琢磨好了,只是不好意思跟你提,都晾著,總有一天要等急了,還怕他們不跟你講了。你且寬寬心,橫豎都還能拖幾年,這瑄皇子不在京城,大家也都沒那心思,就先拖著吧。這大帝姬年末十九才嫁了,太子今年也十九了,也沒個信,皇后都不急,你這會急也太早了吧。」
秦寧聽了,無奈歎息,也只能這樣了。倒是聽她提及凌瑋,又憂了心,那孩子讓人心疼,太后和皇后自然希望陳家那陳曉能嫁了他,可凌燁就是不鬆口,明言了陳家之女不得再入宮中。她也知凌瑋怕是不待見那陳曉,別說凌瑋了,單看那女孩,終日搬弄是非的,她都不喜歡,她自然也沒有勸凌燁。倒是委屈了那孩子,這麼大人了,都沒個伴,朝野上下都不知要如何說他了。
安青望著她有皺緊了眉頭,很是無奈,輕輕推搡了她,道,「今兒外頭陽光不錯,聽說園子裡的迎春都開了,咱們也出去裡走走吧。」
秦寧莞爾,點了點頭答應了,這一個冬天都關在屋子了,她也膩了,也該出去走走了。
安青喚了人跟著,就扶著秦寧往御花園走去。樹上枝椏都出了新綠,也有些花兒都開了,紅紅綠綠的,看著也有生機,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好不愜意。
「寧姨。」正走著,就聽見了凌瑤的喚聲,還沒注意就見她奔了過來,蹦到了秦寧身邊,親暱著挽著她。
秦寧只見到她奔了過來,握著她的手,輕拍著,唬臉道,「毛毛躁躁的,這地上雪都沒化淨呢,也不怕摔著。」
凌瑤摟著她的胳膊,輕晃著她道,「沒事,我看著地呢。您今兒怎麼出來了呀,整日關在屋子裡悶了吧,我就說你該多出來走走。」扶著她,往御花園的亭子裡走去,邊走邊絮絮叨叨的嘮叨個不停。
「你這丫頭。」秦寧輕笑,走進了院子,抬眸卻望見了亭中的馬雯,一時臉上笑意有些僵住。自打凌瑄出宮後,兩人就不曾走動過,除了宮宴上能打個照面,平素裡就刻意避開了。
凌瑤見狀,暗罵自己的粗心,見到寧姨,一時高興竟忘了她倆這會還僵著。
安青也是走近了亭子才望見馬雯的,今兒她就帶了曉兒,坐在亭中也不顯眼,她也就沒注意,只當是榮惠公主自個在園中玩兒。心中徘腹,這避了一年多,這會硬生生的打了照面,可該如何是好,瞥了一眼秦寧,見她臉上的笑意僵著,心下歎息,忙帶著身後的下人衝著馬雯欠了欠身子,行禮道,「馬昭儀吉祥。」
馬雯抿嘴拂了拂手示意她們起身。秦寧亦緩了臉色。
可總不能這麼站著般,這會既然都遇上了,也避不開了,亭子裡就那幾個石凳,凌瑤趕忙扶著秦寧進了亭子,「寧姨坐這邊。」又親自扶著她入座,自個坐在她倆中間。
才落座就聽見了馬雯的冷哼,「怎的沒見你對我這個當娘的這般殷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