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含煙在院落中了些草藥,如今有些已能摘采入藥。
院落中,少女一襲白衣,在萬綠叢中如煙如霧。
五日煙的解藥還是缺了一味藥引,而那藥引究竟是什麼,他們還沒有想通,上次如姬能活動自如,似乎是因刺了玫瑰。解藥會不會與玫瑰有什麼關係?
含煙採藥的動作空洞的繼續著。
王爺和如姬在做什麼呢?他們久別重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為何她漣漪的心總無法平復,她也想看看那人是否安好,可有話與自己說。
想想覺得好笑,明明是自己用盡了全力,將如姬帶到他的身旁,如今他們終於相遇,她又怎會神思游弋?
滋——
帶刺的枝葉劃傷了少女的手指,含煙驀然清醒過來,只見一張帶著面具的臉龐出現在她的眼前,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的心微微怔了怔。
「為什麼你總戴著一張面具?」含煙開口問他。
詭輕輕笑了一下,「每個人都戴著面具,區別只是有形無形而已。」語畢在含煙身側採藥。
修長的手指,完美的弧線,男子頎長的身影落入少女的眸中。
含煙失神了片刻,如此,也是的,誰不是戴著面具呢?但若說要他拿下他的面具,這就好比要她攤開自己所有貪婪的心事展現於陽光之下一般,是怎麼也不可能那麼輕鬆做到的吧。
於是,她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對他說道:「方纔我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可用的藥材,不是未熟,便是爛透。」
詭並沒有因此停下動作,任何事情,他必須自己試過才清楚,含煙最近心神難寧,他也不是不懂察言觀色之人,摘下一味藥草,詭優雅地攤開含煙的掌心,將那味藥草放在她的手心,再替她合攏。
因為藥草有刺,少女本能地疼了一疼,再次鬆開了手掌,草藥落地,她驚訝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不知他是何用意。
男人此刻已將一條白色的方巾捆綁在她的指尖。
「將手握緊,你能抓住多少東西?一味藥草?一根刺?」
含煙木然。
男人繼續說道:「你抓住的是刺,因為痛了,所以手自然就會放開。」
他似乎意有所指?含煙的雙頰泛起紅暈,轉頭不去看他,王爺是刺嗎?所以,她從未想過佔有,但是,既然是刺,為何她總不能完全放開?
「因為,除了本身帶刺之外,它還有珍貴的作用,所以,你會再次將它撿起來。」詭說到這裡,將剛才的藥草重新撿了起來,「但是這一次,你必須要小心翼翼,不要觸碰到它的刺。」
他到底是在說什麼?是因為他看出了什麼?還是,只簡單的在說這草藥的事情?含煙本是睿智的女子,也隱約知道他大概意思。
「其實,放手和握緊都不過只是個簡單的動作,」說到這裡,他將她握緊的掌心輕輕攤開,剔除了藥草的刺,看向她道:「既然,握緊的手心裡什麼都沒有,何不把手打開?」
於是,珍貴的藥草就這樣到了她的手心。
含煙回神,只覺得那男子的眼眸美麗的不可思議,那道炯炯的目光,流轉經年,永不會忘。
手心是完美無刺的草藥,是因為她的心情不好,所以才覺得所有草藥不是未熟就是爛透,以至於忽略,還有這麼完美的藥草吧?
但是啊,放手或者握緊,又如何呢?她啊,如果真的可以鬆開手,怎能這麼多年都鬆不開?道理,總是說的比較容易吧?故事,也是講著比較動聽。
要她自己去選擇的時候,又怎能不被羈絆?
算了吧,算了吧……都隨風去。反正啊,也從沒想過要擁有……就這樣吧,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會太壞的吧……
雪花片片,灑落在少女的掌心,雪,是南方鮮有的景象,幾十年都未曾見過這般美麗的雪花,少女怔怔望向了天空。
冰涼,純粹,無暇。
「下雪了~~~~」
「大家快來看啊,下雪了下雪了!~~」
有聲音從身側響起,更多的聲音跟著起伏。含煙下意識扯開了唇角,露出美好的笑意,心情彷彿被一點一點沉澱,攤開掌心,在藥草叢中旋轉起舞,潔白的裙角暈開一層層漣漪。
「小拓,看,下雪了。」秦如沫拽著姬鈞拓從房內出來,只見含煙在叢中起舞。
好美。
秦如沫失了神。
含煙……
若不是此刻望見,差一點忘記,她是那般美麗的女子。初見時也曾被她的容顏驚艷,被她剔透的心所染。
這般純白而甘於奉獻的女子,這般美麗而純粹的女子……
秦如沫望向姬鈞拓,此刻他的心情大好,並未發覺她在仔細打量自己,折下一朵花兒,塞在她的掌心,少年看著她,淺笑嫣然。
「沫沫,給你。」
少年絕美的面龐如妖孽般,比鮮花還要媚。他掌心的溫度傳遞到她的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力量。
「謝謝。」她笑了起來。
「有你真好。」他將她塞在自己的裘衣之中。
她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砰砰砰,很動聽……
「好多人……」她要掙扎,卻被他抱得更緊。
「別動。」他含笑輕語,「等雪下得厚了,我們再來堆雪人吧。」
那要下得多厚,多久呢?秦如沫望向漫天的雪花,又一次想起了含煙,抱著姬鈞拓的力道變得大了,彷彿稍稍一輕,他就會在她面前如著雪花一般消失融化。
在你的身邊,還能多久呢……
小拓,我要怎麼編排離開的情節,才看起來最無可奈何。誰的離開都沒有錯,我只是怕,我走了以後,你不夠快樂。
我可以給你江山,能不能……也把愛,給你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如沫輕輕開口,「小拓,你的身體都冷了,我們先進屋吧?」
「再等一下。」姬鈞拓淺淺道:「等地上稍稍看見一些白雪,我們散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