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
鳳墨白幽深的黑眸直眨,欺霜賽雪的容顏之上不悲不喜,溫潤的嗓音透著不解,但卻已然聽不出以往的寒涼,完全就是一翩翩公子,流轉的絕代光華,叫一旁的鳳墨歌看傻了眼。
這是怎麼回事?
夜承歡心底隱有一驚,這是出了差錯嗎?喚回來的魂魄,並非鳳墨白?
「族主哥哥……」鳳墨歌一臉驚恐地趴到暖玉棺前,靈眸間已然帶了晶瑩,她日盼夜盼才救醒的族主哥哥,是不認得人了嗎?
「歌兒,休得亂言,父主只是病重,族主二字,莫要再說。」
鳳墨白皺著眉,語帶不悅,聽得一干人百味複雜,夜承歡更是無力望天。
是他,是鳳墨白,但是,卻又不是完整的他!
「孩子,這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風長老等三人卻是備感欣悅,對著還是不懂的夜承歡用密音解釋了一通,因太耗靈力而疲累的臉上,都是發自內心的淺笑。
什麼?
依他們的判斷,這鳳墨白,是在自斷心脈之際,還給他自己下了遺忘咒嗎?
他是想要忘記那些不堪的往事,以求再世的輪迴乾乾淨淨還是預料了一切,不想傷害於她?
夜承歡心底一片唏噓,又隱有動容,她今日為鳳墨白挽救魂魄,所有的人都擔憂,就是怕她會被鳳墨白體內的惡魄反傷,可誰知,他卻早已消除了後患。
如今的鳳墨白,七魂六魄,也就是三魂七魄雖被召回,但七魄之中,喜,怒,哀,懼,愛,惡,欲已然不齊,惡魄只是被忘,喜魄卻已丟失。
他,變成了一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神仙般的人兒!
所以,就算搶回了一條命,他也全然不察,有的,只是對這麼多人圍著他的不解!
這,到底是悲還是喜?
夜承歡百感糾結,看著眼前一片柔和優雅的人兒眸底似有晃蕩,這,就是他想要的自身吧?
不會因他父主的不喜而傷神,不會因復興凰族的使命而生惡,坦然而活,安寧做人!
「孩子,去休息吧,遺忘咒並不是長久的,依功力的深淺,恢復的時間有早有晚,或許,待他恢復了記憶,那丟失的一魄,會自發的回到他的體內。」
凰梟也拭去了額上的細汗,用密音撫慰著夜承歡,儘管他也聽從她的心願,不再計較鳳墨白把小軒軒困入冰棺差點致死一事,但女兒的安危,永遠都是第一位。
是這樣嗎?他遲早會恢復?
夜承歡就隱有驚喜,正欲點頭離開,鳳墨白略帶譴責的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這位夫人是有孩子了嗎?你們怎麼不讓她好好休息?」
不會吧?他還記得她?
他是選擇性遺忘?
夜承歡費力地轉過了頭,看到一臉溫潤,笑得關懷,黑眸卻似在思索的鳳墨白時,心底猛然一震。
他,是在臨死之際還擔心她的孩子,所以潛意識中,還沒有把她全部忘記?
鳳蒼穹心底也是百味齊聚,一個用力點頭,便對著鳳墨白凜然出聲,「少主,多謝記掛了,本太子會好好照顧她的。」
「等等!」鳳墨白忽而叫住了他們,對著夜承歡笑得極其的溫和,好看的眉梢卻似擰成了山峰,「這位夫人,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嗯?
一干人面面相覷,饒是自認判斷沒錯的三大長老,也被弄得雲裡霧裡,這墨兒,這麼快就有恢復的跡像嗎?
嗚……她該怎麼回答?
夜承歡一陣無力望天,鳳蒼穹也是嘴角直抽,那頭扶著鳳瀟澈的小軒軒,猛地衝了過來就是一臉怪叫,「沒見過,沒見過。」
他的姐姐已經嫁人了,他才不要他這麼快清醒來搶人呢!
「軒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鳳墨白似是疑惑,看了小軒軒一眼,又恢復了一臉的淡然。
小軒軒眉梢跳了幾跳,像是滿腔的防備打入了棉花裡,最終不豫地扭過了身子,「走啦……他腦袋不清醒,你們都圍著他做什麼?」
額……這鳳墨白,真成了白目不成?
夜承歡心底說不出的滋味,身體的虛弱也已讓她無力支撐,鳳蒼穹見狀,就大步走出了鳳墨白的庭院,身後,小軒軒也快速扶著鳳瀟澈走了出來,一時之間,只剩下心底疑惑的鳳墨白和一臉失神的鳳墨歌還留在原地。
「少主哥哥,你還好嗎?」鳳墨歌按捺住心底的驚喜,柔和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問他,鳳墨白卻沒直接回她,「歌兒,你不去神殿練功,在這裡做什麼?」
「我不去神殿了,我犯了錯,被貶為你的侍女了。」鳳墨歌也似極為不解地搖了一下頭,最終給出了這些天別人告訴她的答案,心底的疑惑,也如烏雲般籠罩在心頭。
她記得,她就快要依照族規,年滿十歲就封聖女,可突然間,父主死了,族主哥哥出事了,而她,也因對新封的聖女不敬而被貶為了侍女,一晃就是四年。
可她之所以不記得這四年間的事,是因為族主哥哥出事受了刺激,等醒過來,就只記得十歲以前的事了。
她懷疑過,失落過,但族主哥哥的生死難料,讓她痛不欲生,她只願,就這樣守在他的身旁。
因遺忘咒而魂魄不齊的鳳墨白,對失了記憶的鳳墨歌,重新吐出溫潤的字眼,「歌兒,你走吧。我的庭院,不需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