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到了寅時,寒潭邊射出的冷光,在夜色之下格外的晶亮。
忽地,水面一聲嘩啦作響,夜承歡提著小軒軒躍上了寒潭,上得岸邊,也顧不得氣喘吁吁,焦急地發出詢問,「雷長老,怎麼樣?」
「族主他……自斷了心脈,怕是……活不了了!」雷長老就搖搖頭,伸手拭去額間的汗水,慈目中隱有痛色,這個孩子,竟是如此決絕嗎?
他耗盡了所有的靈力,也只替他護住一絲餘脈,他一心求死,如若沒有「凰靈」,絕難存活。
什麼?自斷了心脈?
夜承歡被這句話震得心底一驚,鳳墨白,要你活著面對,就真這麼難嗎?
她隱含複雜的目光掃過靜靜地躺在地上的鳳墨白,一張絕代風華的臉,有如沉睡般透著柔和的美感,那雙總是帶著些寒涼的眸緊閉著,闔攏的長睫,遮出一片安寧的陰影,俊朗的線條,看不出任何的痛苦。
身上的黑心咒,已被雷長老除去,因冒充風長老而難得的穿了一次白衫的他,一身耀眼的白有如天神般聖潔,如他所言,走得乾乾淨淨,不帶一絲的骯髒。
「快,孩子,小主不行了。」雷長老的目光從鳳墨白的身上收回,等看到呼吸全無的小軒軒時,再次驚得眉梢直跳,連忙出聲提醒著夜承歡。
嗚……不會兩個都救不了吧?
夜承歡趕緊收斂心神,指間射出兩道紅線,體內的靈力,直射小軒軒的胸口。
「族主……快……」遠遠的,那些鳳族的人馬,抬著一副棺木前來,天一等受傷的長老,也都強撐著趕來,眸底都是說不出的哀痛。
「雷長老,族主他……真沒救了嗎?」天一似是極為的不願相信,他眼看著這個孩子長大,一直以來溫文有禮,把族中打理得井井有條,如今竟是落得這樣的下場,叫他一時怎麼也無法接受!
「除非,能收服『凰靈』!」雷長老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對著寒光鱗鱗的潭底看了一眼,心有餘而力不足地搖了搖頭。
如今,神殿四大長老,一死二傷,他也已是靈力耗盡,凰梟也是重傷,又還有誰,能有此等功力!
外族的人馬,族主八大長老已是四死四傷,手下更是毀了多半,再加上神殿之中雨弟一脈的人馬,今日的鳳族,是繼千萬年前的流血事件後,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次。
凰靈?
那是什麼東東?
一心為小軒軒輸靈力搶救心脈的夜承歡,秋瞳流轉,隱有疑惑的目光掃過一臉疲累,靈力耗盡的雷長老時,心間也是無力的一歎。
鳳墨白為她輸了內力後,她剛冒出水面,就看到來潭中尋人的雷長老,她叫雷長老先帶鳳墨白上來施救,自己下到深水中去找人,也不知到底潛了多遠,才終於找到了小軒軒。
她怕他受不了,這才急急地趕了上來,至於鳳蒼穹,她現在根本就騰不出時間來救!
鳳蒼穹,你會好好的,對嗎?
我相信你不會死,那潭水那麼深,鳳墨白劈的幾掌,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無非是想拖住她而已。
「族主……」鳳墨白已然被放進了暖玉棺中,不少人都低泣出聲,看著那有如仙人般沉睡的人兒,個個眼中一片濕潤。
額……這廝的人氣,竟真這麼旺嗎?
夜承歡心底更為複雜,這鳳墨白,就是個矛盾體,溫潤的外表之下,是一個在黑暗中遊走的靈魂,可偏偏,他明面上的光明,又能迷惑所有人的心。
不得不承認,如若他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絕對會是一個稱職的族主!
要不然,天五天六等人馬,又為何抱著拚死也要護他逃出去的心而提前將自身給暴露,他們完全可以陽奉陰違,伺機再逃出鳳族,或是見勢不妙又見風轉舵,如雨長老般一樣繼續潛伏。
可是,他們沒有,說明在他們的心底,鳳墨白是他們認定值得追隨的主子!
野心,又何人沒有?這個人人想要稱霸的異世,若是沒有野心,倒還真不配傲立天下!
燕南詔,北冥夜,木希塵,你們,也會從此覺悟嗎?
夜承歡感歎不已,驀地想到了四國之戰,三日之期正好已過,也不知,對鳳凰王朝的攻佔,到底有沒有打響?
「族主哥哥……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你一來,讓鳳族血流成河不說,還害死了族主哥哥!夜承歡,這世上,就沒有比你更心狠的女人,他找了你十五年,連看都不看別的女人一眼,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對他下手?」
夜承歡正兀自感歎,鳳墨歌的身影卻驀地從人群後閃出,凌厲的掌風,直朝夜承歡襲來。
嗯,她的身手恢復了?
夜承歡無法躲,也不能躲,小軒軒正在緊急關頭,她又怎能半途而廢?
「歌兒,住手!」雷長老和天一同時出聲,鳳族的人馬正欲上前阻攔,夜承歡腹間發出的紅光,卻將鳳墨歌生生地阻在一米之外,掌風怎麼也劈不過來。
「孩子……你有孩子了……」雷長老和天一都驚得不行,同時又目露驚喜,鳳墨歌則驚得呆住,眸間的痛恨,都快要把她淹沒。
這個女人,竟是連一個孩子也知道護著她嗎?
「四嫂……你有四哥的孩子了?」遠遠的,前方又是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前來,鳳瀟澈邪肆而又喜不自勝的叫喊,驅散了這寒潭邊隱有哀戚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