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邊,被風長老捆成了一團的雨長老,在夜色中瑟瑟發抖,看著雷長老的眼,透著絲絲乞求。
「二哥,你和雨弟同為凰族之人,你真的忍心讓我受絞刑而死嗎?看在兄弟多年的份上,給我個痛快吧!」
雨長老的眼隱有懊惱,都是他,殺掉天二也就算了,為何自作主張,不顧族主之命擅自去殺了天二的孩子?
那也是他的外甥啊!
他怎麼就捨得下這個痛手,如今,竟還讓族主遭了懷疑,聽這動靜,就是失了勝算啊!
祖祖輩輩的遺命,竟被他的愚蠢給全都毀掉,早知如此,不如當初就直接要了天二的命!
「雨弟,族規二哥不敢破,等大哥回來吧。」雷長老瞟了雨長老一眼,眸中似也閃過一絲悲憫。
凰族和鳳族自分裂至今,背上狼子野心的罪名之後,他們就算留在了鳳族,就算貴為長老,也時刻得小心謹慎,不敢逾族規一步,若是犯了,比起鳳族的浸寒潭還不如,凰族之人要受的,是吊著脖頸勒死而後火燒的絞刑。
「二哥,雨弟知道錯了,可是,這潭中的臭小子,萬萬不能讓他得到聖女啊!自古聖女,就沒有讓外人得去的道理,二哥,你就給他一掌,讓他死在這潭裡吧。」
雨長老眼眸一轉,就開始勸說雷長老殺了鳳蒼穹,這聖女的娘親,當年既不肯從天二,又不肯從族主,竟是活活自焚而死,還硬不肯說出小主的生父是誰,害他這麼多年來,眼看著有人冒名頂替,還不敢拆穿。
他猶記得,那個晚上,凰梟抓住了欲對夫人行惡的天二,他現身救人,天二慌亂中叫了他一聲爹爹,他為了剷除後患,和凰梟纏鬥到了一起。
族主聽到動靜,天二倉惶而逃,可族主見有人肖想夫人,再次逼問小主的生父之際,竟也起了圓房之心,再無人相救的夫人,怒得引火自焚,凰梟回救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她燒死,他也被驚得呆住,可就在那時,凰梟猛地一個用力,震斷他的經脈廢了他的功力。
當時,凰梟是易了容的,化成了族主身邊的近衛,凰梟廢了他後,身影猛然暴起,抱著那個燒得有如紅雲的人兒就雙雙掉進了寒潭,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們全死了,把打撈上來的兩具屍體,通通埋葬了事。
族主怒得不行,對小主的生父下了追殺令,可這一切,他卻一無所知,昏迷過去的他,一天之後醒來,是在「李字營」裡,他的女兒救了他,身邊,還站著年僅十歲的鳳墨白。
當時,他聽說後,和所有的人一樣,都把他當成了對夫人真心相護的近衛,他不放心還叫天二去扒過墳,人確實是凰梟,身上還有他留下的掌印,可誰知,他卻還是瞞過了所有人,堂而皇之地取代了他的雨長老之位。
他不敢揭發,怕他說出來天二是他的孩子,怕他說出來天二想侮夫人,族主若是知道,定不能容!
就這樣,他忍了十五年,一心扶持鳳墨白,每天提醒他莫要忘記使命,待鳳墨白為他治好經脈後,重新修行,這才恢復至百年功力,可是,卻已遠遠不是凰梟的對手,更加的除不掉他。
他,天二,還有他雨長老一脈天賦異稟的鳳墨白,三代都得不到聖女,如今,又怎麼能讓一個外人給得到?
「雨弟,你就莫要亂說了,這殺太子,二哥萬萬不可啊!」雷長老眉梢一跳,眼角的餘光瞥到那邊提著「鳳墨白」前來的「風長老」時,急急地打斷了雨長老的話。
「雨弟,你竟還是不知悔改嗎?一再觸犯族規,大哥今日,就給你個痛快!」
「風長老」似是極為惱怒,眸底儘是痛恨,重重地一個揮手,雨長老頓時斷氣,倒在了地上。
「大哥,這墨兒,真是凰族之人嗎?」
雷長老慈目一驚,又隱有哀戚,什麼時候,鳳族和凰族,能和千萬年前一樣和平相處,而不再是互不能容的天敵?
這墨兒,多好的一個孩子,比起族主來,是性情好,資質也好,才華橫溢,族裡無人不服啊!
「二弟,你不想處置他是嗎?」
「風長老」眉梢隱有跳動,看到雷長老臉上的不忍,眸光中就透了絲無人能知的安慰,隱含期盼的流光。
「他若只是凰族之人,並無作亂之心,又何罪之有?大哥,千萬年前,歷來是凰族之人當族主,只要他能將鳳族之人管好,讓他們安生於這個世外桃源,又何必真的分鳳族凰族呢?」
雷長老就重重地一歎,目光中已然帶了些悠遠,就算族主真是雨弟一脈,可若能出淤泥而不染,又何需枉顧人命?
安生於世外桃源?
這幾個字,就似重重地敲在「風長老」的心間,忽而白鬚微動,隱有自嘲的笑意,抓著手上的「鳳墨白」,似覺有千斤之重。
軒弟,我扔了你下去,等她趕來,她會更加的討厭我了吧?
可是,如若不扔,你又怎麼會知道,一個月就被生父丟下寒潭的滋味?
我,只不過想讓你也嘗嘗,被人不喜,被人輕視,從一出生就蒙著一層皮,從不敢以真身示人,生怕被人認出,一掌斃命的那種惶惶之感!
可你呢,同樣蒙著皮,為何能活得如此光明正大?
由鳳墨白假扮的「風長老」,立在寒潭邊笑得極其的寒涼,雷長老直覺奇怪,這大哥,人都抓來了,鳳族的人馬,怎麼一個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