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平凡抬起頭往天上看,只見點點星光點綴在如墨的夜空當中,璀璨無比,它們似乎離自己很近,彷彿只要抬起手來就能從上面撈下一顆,她歎道:「好美啊。」
「是啊,真的很美。」紀帆希歎息著道:「大自然真的很神奇不是嗎,有時候我躺在這裡,看著空中閃爍的星光,忽然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渺小,看著,看著,我的心情便會前所未有的平和與安寧。」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低了下來。
甄平凡低下頭,看著紀帆希微微仰起的臉龐,此時佈滿了陰影,她心中一動,「帆希,你……」
「知道嗎?」紀帆希落寞的笑了一聲:「這裡,曾經並不是我自己的秘密基地。」
「呃?」甄平凡愣了一下,疑惑的看著紀帆希,難道還有別人知道這個地方嗎?她心裡隱隱約約猜到某個人,但卻並沒有問出,而是耐心的等著紀帆希自己說出來。
「其實這裡是我大哥首先發現的,不過當時……」紀帆希輕笑了一聲,指了指他們所在的位置:「並沒有這個玻璃花。」
甄平凡靜靜的聽著,沒有打斷他。
那年的夏天,也像現在無比炎熱,記得當時,哥哥十七歲,本來應該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年齡,卻因為臥病的母親,而比同齡人要沉默很多,母親的病越來越嚴重,有一次大哥和我待在母親的房間裡陪著她說話,大哥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母親被逗得呵呵直笑,可是笑著笑著,卻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大哥擔心的走過去,卻見母親的手帕上滿是黑色的血,驚得他連忙要給父親打電話,可母親卻拉住他,笑著說不礙事。其實我們都知道,她是不想讓父親知道,父親當時為了公司上市已經忙得焦頭爛額,回到家裡還得為了母親憂心,母親很愛我的父親,所以,並不願意讓他再因為自己的事情分神。
既然母親不願意讓父親知道,大哥便隨了她的願,但卻執意要叫醫生,母親拗不過他,便同意了。
醫生來到家中,給母親診斷完,開了藥,讓她服下,而後便搖著頭走進客廳。
他告訴大哥,母親已經病入膏肓,最多也不過是半年光景,讓她吃好喝好,萬事順她的心,讓她安安靜靜,快快樂樂的走完最後的日子。
大哥聽了卻是異常氣憤,他揪住醫生的領口,怒聲道:「庸醫,你沒能力就不要亂說話,你治不好,並不代表別人治不好。」說著便要動手,若不是旁邊的傭人拉住,想來那醫生也要挨上幾下子了。
那醫生也是通情達理之人,知道大哥是愛母心切,因此也並不多加怪罪,只是同情的歎了一口氣,便離開了。
記得當時大哥的眼眶很紅,紅的彷彿要滴出血來,他來來回回的走著,就像一隻暴怒的野獸般,令我們周圍的人都不敢上前去勸解。
直到後來母親把他叫了進去,跟他說了會話,他才算安靜了下來,走出來時,雖然已經恢復了平靜,但眼眶中卻有淚水沖刷過的痕跡,他默不作聲的走出門去,我怕他會做出些衝動的事情,於是便也悄悄跟在他身後,他就那樣一個勁的往前走,於是我也默默的跟在後面,當時天已經有些黑了,我們家本來住的就偏僻,他這樣漫無目的的走,卻是越走越深,我心裡膽怯,卻也硬著頭皮跟著他,直到他來到剛才我們停車的地方,才停了下來,我當時竊喜,想著他應該是打算回家了,於是便也站在一旁定定的看著他。
他卻頭也不回的說了句:「小希,過來。」
我這才知道他早就知道我跟在他身後了,於是便也不再躲藏,而是小跑著來到了他的身邊,喊了一聲大哥。
他朝上看了看,回過頭問我:「小希,敢不敢跟著大哥爬上去。」
我望了望,覺著陡峭,雖然心裡退卻,但卻不願意讓大哥嘲笑,於是堅定的點了點頭,於是我便在大哥的幫助下,來到了這裡,當時這裡是你剛才來到時看到的模樣,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但天上的星星卻是光亮異常,我們兩個仰臥在草地上,枕著胳膊看著天上的星星。
大哥一直都沒有說話,他就那樣靜靜的看著,靜靜的看著,直到聽見家裡的人在四處喊我們的名字,大哥才又帶著我離開了。
那是我第一次來這裡,當時我十三歲,可因為大哥,卻愛上了這個離天空很近的地方。
有時候沒事,我也會獨自一人來這裡,不過當時年齡小,也只敢在白天來,於是便錯過了晚上的夜景,不過能在這裡曬曬陽光,聞聞花香,卻也覺得別緻。
於是,這裡便慢慢成了我和大哥的秘密基地,我倆誰心情不好了,便會來這裡散散心,有時候,也會一塊來,後來我又通過大哥認識了子芸姐,偶爾,我們三個人便也會來這裡野炊一下,當時的歡歌笑語,現在,我竟也歷歷在目。
說到這裡,紀帆希的臉色又暗了幾分。
甄平凡察覺到了他的陰鬱,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破壞了他們這種和諧的關係,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呢?她心裡裝滿了滿滿的疑問。
紀帆希自嘲的笑了笑:「就算母親的病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陰霾,但這樣偶爾的歡笑卻也讓我倍感幸福,但是上蒼竟是那麼殘忍,竟連這麼一點小幸福也不給我。」
甄平凡細細的盯著他,看著他落寞自嘲的表情,心裡有些替他心疼:「帆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紀帆希抬起頭看著甄平凡,眼光閃了閃,而後別過頭,幽幽的望著前方,淒慘的笑著:「如果你知道我曾經經歷了什麼,想來會瞧不起我的。」
瞧不起?怎麼會那麼嚴重?甄平凡心裡驀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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