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愣子,你別這樣。」景臨不知何時跟著她一起出來的,看到她這樣,忽然開口,哽咽著說。
顧迎藍被他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看著他,又咧開嘴笑了笑:「那你說我應該怎樣?」
顧迎藍的聲音很輕,像是從遙遠天邊傳來,聽得人一陣悲慟。
「迎藍,你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你的。你這樣,我看著難受。」景臨伸出手想要拍拍她,卻被她輕易地躲閃過去。「我不想哭。我哭不出來。」顧迎藍靠著牆坐下,像是有些冷似的,抱住雙腿微微發抖。景臨走過去把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卻被她直接扔掉。
「景臨,我現在忽然想起來一句話。」
景臨撿起衣服,在她的旁邊坐下:「是什麼?」
「在《白夜行》裡有這樣一句話:『人害怕的,就是本來一直存在的太陽落下不再升起,也就是非常害怕原本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其實當得知會長住院的時候,你問我害怕的是什麼,我那時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害怕。好像生怕知道結局一樣。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害怕的就是這個: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顧迎藍說著,用指尖按住地上的光斑。「你不知道,從我第一次見到他起,會長就像是照亮我生命中前方道路的一束光,每天,我只需要追逐著這束光前進,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方向。忽然這束光沒有了,我的世界裡,就只剩下了茫茫然的黑暗。所以我怕。」
景臨扭頭靜靜凝望著顧迎藍眉目裡的痛楚和落魄,忽然有些理解為什麼顧迎藍總說只是喜歡看著季千陽,而並不奢望與他在一起了。
看來,從一開始,他就誤會了她。
「你等我一下。」景臨眼眸流轉,像是想到了什麼。在花園裡四下看了看,說著就跑到了花園的另外一邊。然後,從一棵向日葵的花蕊裡拔了點東西放到手裡,重新跑回了她的面前。「顧二愣子,既然你想喜歡的人不在了,那你乾脆喜歡我吧。我來做那束光!」景臨的目光毫無掩飾地膠著在她的臉上,短促的呼吸撲在她的面頰,猝不及防地在她的心裡落下滿心的震撼。
景臨屏住呼吸看著顧迎藍,她臉上的血管在這一瞬間加速膨脹,綻開出兩朵爛醉的花。空氣裡有白色的細小塵埃在兩人之間懸浮,景臨握住她的手,把一個葵花籽放到她的掌心裡,輕輕合住:「都說向日葵是迎光而生,從今往後,它往哪去,哪裡就是你追尋的方向,無論花開花落,你都不會再懼怕黑暗……」
四周寂靜。
時光仿若困住。
當顧迎藍再次抬起頭看著蹲在她面前的景臨時,他身後的朝霞絢爛盛放,像是他之前和她講述的在伊斯坦布爾藍色清真寺裡的那些窗戶一樣,驟然升起的光芒帶著不可抵擋之勢,瞬間就把黑暗清掃乾淨。
景臨換了一個姿勢,距離她更近了一些,背光的面容在陰影下變得模糊起來,少年特有的氣息把她帶回過往無數的靜好時光。顧迎藍撐開掌心,看著手裡的葵花籽,手指慢慢地蜷縮,繼而緊緊握住:「謝謝你,景臨,我會去找屬於我的那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