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徘徊於黑暗和業火燃燒的邊緣。
這時候,你出現在面前,溫柔迷人的微笑,絕美驚羨的容顏,反襯出我的狼狽不堪。
那一刻,我產生了幻覺,恍惚中以為守護天使降臨在身邊。
於是我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卻渾然不知,從此自己被你引向了永無止境的深淵……
··· ——題記
黑暗。
無盡的黑暗。
周圍的空氣充斥著腐枝枯葉的氣息,混雜著墓土的潮濕氣味,沉悶壓抑得令人幾乎陷於癲狂。
然而,即便置身於這種煩躁的境地,敏銳的他還是捕捉到了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尋常味道,那種純粹而又甘美芬芳的味道。
這樣的感覺不停地誘惑他,撩撥他,原本飢渴難耐的身心立刻變得躁動不安。
稍微一用力,但見一隻慘白的手臂破土而出,靜悄悄的廢棄墓園裡,伴隨驟起的一陣狂風,隱隱約約出現了一抹迷離的身影,若仔細看去方知那是一個男人。
「就要來了哦!」他閉眼,含笑輕語,殷紅的雙唇勾起詭異而迷人的弧度。
驀地,男人睜開眼睛,他那罕見的瞳孔映入眼簾——如暗夜中潛行的狼,墨綠的眸子在靜謐的夜色裡閃著幽玄虛幻的光,真實亦或不真實。
銀白的月光靜靜地灑滿城市與鄉村的每一個角落,平安祥和卻又浪漫迷人的夜晚,實在難得!放眼望去,似乎每一寸土地都受到了天父的佑護,只不過……除了那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潔白的大理石祭台,被作為祭品的少女躺在上面,四肢分別被繩索牢牢捆綁,並強行打開成「大」字形。
少女的全身上下未著片縷,月光下她美好的胴*體顯得過於蒼白,白皙的肌膚上遍佈著鞭痕、淤青以及某些不知名的痕跡,連同她身下的祭台也浸染了血紅色,觸目驚心。
祭台四周圍著一群人,嚴格意義上講是一群男人,其中有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貴族,另外那些雖衣著華麗,但儼然是教士的打扮。
「先生們,黑彌撒已經完成。現在該履行我們的職責,那就是代替聖父,為這個邪惡的祭品——去除不潔!」為首者話音剛落,眾人獰笑著撲向處在半昏迷狀態的少女。
剎那間,祭祀的火焰直直竄向半空,火光照亮了君子們因放蕩而顯得格外扭曲的臉……
恍恍惚惚中,似夢似幻,一切猶如過眼煙雲,彷彿什麼都不再重要,可彷彿什麼都想銘記於心!
「你叫什麼名字?」有人在耳邊說話。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動了動唇:「瑪格麗特·洛斯。」
啊,原來是洛斯家族的獨生女瑪格麗特公主。
神秘的男子露出玩味的笑容,雖然作為惡魔的他沉睡了上百年,按理說早就和世界脫軌了,可是人間最最起碼的大事件他還是瞭解的。
一提起洛斯家族,所有的英國人都會如後世那位多愁善感的拜倫爵士一樣不約而同感歎一句:「噢,那謎一般的存在!」無論是當今通用的歷史教科書,亦或圖書館的檔案文獻,都難以找到任何關於洛斯家族的資料。沒錯,現在的英國人依然很懷舊,不過他們也只是依稀曉得一些零零碎碎,隻言片語。
這麼說吧,在19世紀中期的英國,這個家族幾乎成為了王室暗勢力的代名詞,由於其家族成員皆愛種植玫瑰,因此被稱為「地獄黑玫瑰」。1837年,威廉四世駕崩,肯特郡的領主維多利亞成為英國女王,女王即位後不久便公開賞賜給洛斯公爵一枚黑水晶打造的玫瑰型戒指,自此「地獄黑玫瑰」的影響力走向了如日中天。
好像世間一切都會不自覺應驗那句古語——「盛極必衰」,就在洛斯家族處於巔峰之際,厄運悄然降臨。一夜之間,家族慘遭滅門,連圈養的寵物犬也未能倖免!
那一夜,沒人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夜空中的星辰目睹著被鮮血染紅的玫瑰園……
「洛斯家族的公主……很好!」他禁不住讚歎一句,然而這句話聽上去更像是在讚美一件精緻的藝術品。
「想復仇嗎?想讓那些侮辱你和你家族的敗類嘗盡痛苦的滋味嗎?」男子幽綠的瞳孔彷彿直達深處的閻暗地帶,說出的話語則是直白的誘惑:「那就與我締結契約,我會賜給你力量。」
「你是惡魔?」瑪格麗特輕聲呢喃,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比月光更加慘白,微微帶上一點半透明的感覺,預示著這位少女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
果然擁有不同尋常的敏銳!
男子邪魅一笑:「沒錯,我是惡魔。我的名字叫做玖夜——白骨為玖,青絲為夜。」
傳說中的魔鬼,原來真的存在!和他們簽訂契約的人類,最後都會失去靈魂永墜地獄,生生世世萬劫不復。即使如此,我也不會退卻!既然與光明淨土無緣,那麼倒不如索性投入魔鬼的懷抱!
好像用盡了全力,瑪格麗特緩緩睜開眼睛。
那一瞬間,名叫「玖夜」的惡魔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的目光:晶瑩剔透如暗夜一般的紫色眼瞳幽然呈現,分明屬於幽暗的色彩卻比星辰更加璀璨閃亮,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明明身心經受著慘無人道的蹂躪,少女的眼神卻顯得空明、純淨,而這樣的純淨裡又隱現著人性中難得一見的隱忍和堅定。
「簽訂契約吧!」她的聲音沒有半點猶豫。
「Yes,Your Majesty!」玖夜勾起鮮紅的唇,顯出惡魔特有的笑意……
霎時間,彷彿寒冰與烈焰相互交織,但眼前只模糊可見不斷紛飛的黑色羽毛。
「你……你是什麼人?」貴族們對於突然出現的黑衣來客似乎顯得尤為驚慌,趕緊一邊掏出手槍,一邊不忘整理凌亂的衣褲。
教士也傻了眼,絲毫搞不清楚狀況,難道黑彌撒現場出現了靈異事件?
「殿下,請您下達命令。」玖夜說著解下寬大的黑斗篷蓋住少女裸露的身體,然後笑吟吟地注視著剛剛締結了契約的獵物。
是啊,她會下達什麼樣的命令呢?
瑪格麗特公主那雙美麗的紫眸亦定定凝視著惡魔的眼睛,幽幽說道:「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玖夜正欲答話但聽到她又追加了一句:「我指的是虐殺,懂了嗎?」
「Yes,Your Majesty!」惡魔笑了,這次不是高傲冰冷的邪笑,而是滿意讚賞的微笑。
頓時,祭台周圍的神柱紛紛斷裂、倒塌,火光沖天,慘叫聲,求饒聲不絕於耳……
許久之後,一切漸漸恢復平靜,殘留的火苗還在「呼呼」燃燒。
「您還有什麼吩咐?」惡魔輕輕抱起虛弱不堪的公主,或許剛剛經過一場殺戮遊戲,他的臉上依然帶著嗜血的表情。
瑪格麗特偏過頭看著那些人醜陋的屍體,美麗的面容上露出攝人心魄的笑,好像孩子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糖果點心那樣滿足。
接著,她的一雙纖纖玉手緩緩移到自己略微隆起的小腹處,惡魔的目光微微一緊。
「就是這兒,」公主的眼神與他交織,依舊是那一副令自己欣賞的命令式語氣:「這裡還有一個不該存在的生命……你將他也一併除去!」
玖夜笑了,第一次,有這樣一個人類令他如此著迷,惡魔的心中悄然升起欽佩之意:「Yes,Your Majes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