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燕不同於別的孩子,是唯一一個從孤兒院裡領養回來的孩子,從法律意義上來說,胖女人應該是小燕的養母了。可是,胖女人異常沒有人性,她領養小燕的目的只是一種更加瘋狂的器官尋求手段而已,因此,根本沒把小燕當人看。既然小燕害得她丟了命,這種恨自然更深一層。
胖女人看見小燕居然敢主動送上來門來,便動了殺心,於是不露聲色地一笑,笑瞇瞇地說道:「女兒啦,媽媽這裡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沒有免費的午餐,這麼多天以來,他們都一分錢沒賺到,媽媽哪有錢去給他們買米做飯吃啊?你們不能怪媽媽心狠,只能怪老天,誰叫它如此狠心,下了這麼大一場雪,斷了你們的錢糧來路呢。」
小燕已經知道胖女人死了,是個鬼,可她並不怕她,因此她知道只要他們這些孩子還有利用價值,她是不會輕易害死他們的。因此,聽見鬼養母這麼說,小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主動說道:「小燕知道媽媽的規矩,反正我本來就應該捐獻一個器官的,既然這樣,我就用身上的一件器官給大家換一頓飽飯吧。」
胖女人呵呵一笑,說道:「這才是媽媽的乖女兒,只要你肯捐獻器官,別說是一頓飯,就是再下個十天半月的雪,我也管教大家吃飽飯,」
就這樣,小燕被安排去了東方瑪利亞醫院,獻出了自己的一大部分肝臟。小燕手術後,不知道是消毒沒有處理好,還是她本身體質太弱,禁不起手術折騰。自從她被取了肝臟從醫院出來,就病倒了,連續幾天高燒,傷口也嚴重感染了,又癢又痛,還不斷滲出血水。被可憐兮兮地丟在空房間的草蓆上。
胖女人成心要小燕死,也不給她消炎退燒的藥吃,仍由她痛苦地滾爬在一床爛被褥裡等死。如此過了幾天,眼看小燕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境,所有的人都不在,只有小蝶守在她身邊。
小蝶看見小燕這樣,心裡非常難過,知道小燕活不成了,只希望能夠稍微減輕一點她臨死前的痛苦,她用自己冰涼的手摸著小燕滾燙的額頭,輕輕地叫著小燕的名字。
小燕估計是到了臨死前迴光返照的時刻,她此時非常安寧,沒有呻吟聲,也沒痛苦地扭動身體。她靜靜地看著小蝶,臉上居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小蝶問道:「小燕,你感覺怎麼樣?」
小燕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你的手真冷啊,摸著我好舒服。」
小蝶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滴了兩滴在小燕臉上。
小燕微微一笑,問道:「你怎麼哭啦?是不是可憐小燕啊?」
小蝶點點頭,眼淚越發流得凶了,忙把頭扭開去。
小燕居然伸出滾燙的小手拍了拍了小蝶放在她額頭上的手,說道:「你不用可憐我,我不是孤兒了,我還有個親人在這世界上,小燕真的很開心。」
小蝶詫異地回過頭來看著小燕,以為她是在說胡話,因為人在臨死前經常會看見以前的親人。小燕這麼說,定然是要死了。
可是小燕臉上真的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很認真的樣子。又聽她繼續說道:「我已經看見她了,在東方瑪利亞醫院,我真的看見她了。」
小蝶還是以為她在說胡話,但不忍心打破她的美麗幻想,便順著她的話題說道:「嗯,我們小燕不是孤兒,不但有親人,還有小蝶呢,我也是你的親人。」
小燕說道:「謝謝你,小蝶,要是我死了也變成鬼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小蝶忙安慰她:「小燕不要亂說,你不會死的,你就這麼活著,我們也可以永遠在一起。你不能死,不然你的親人會難過的。」
小燕居然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可是,她好像並不喜歡我。」
小蝶聽小燕說話古怪,有些吃驚,忙問道:「你說的是你遇見的那個在東方瑪利亞醫院的親人嗎?她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小燕臉上又慢慢恢復了微笑,說道:「不管怎樣,我還是高興,她喜歡不喜歡我並不重要,只要我知道自己不是孤兒就很好了。小蝶,你知道嗎?她好漂亮,還燙了頭髮,波浪形的,黃色的,像外國人。」
小燕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繼續喃喃地說道:「要是我長大了,是不是也會像她那麼漂亮呢?我也要和她一樣去燙頭髮。」
小蝶忙說道:「嗯,我們小燕長大了一定很漂亮。」
小燕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的微笑漸漸退去,輕輕地說道:「我這個樣子,又哪裡有錢去燙頭髮呢?」
小蝶心裡難過極了,忙安慰道:「就算我們小燕不燙頭髮,也一樣很漂亮。」
小燕定定地看著小蝶,無限感慨地說道:「小蝶,你真好。」說完便開始沉默起來。
小蝶知道只要她沒精神說話了,這樣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去,便想方設法引她說話。而且,小蝶知道,目前恐怕只有她說的那個神秘的親人才能引起她的興趣,為此,不管那個所謂的親人是真是假,她都必須說這個話題。
小蝶便輕輕地摩挲著小燕的手,盡量壓抑著內心的悲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小燕,給我說說你在醫院裡看見的親人,她是幹什麼的?」
這話題果然提起了小燕的精神,她眼中又泛起一絲亮色,說道:「她是個醫生,我做手術的時候,她就在我身邊。」
小蝶大吃一驚,將信將疑地看著小燕,忙問道:「她真的是醫生?那為什麼不來救你?她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你做那樣的手術呢?」
小燕茫然地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道:「小蝶,請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她怎麼不來看我?我好歡喜,我好難過,我好想她……」
小燕語無倫次地說了這句語意雜亂的話,便沉沉地睡去,再也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