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兆然點了點頭。他略感抱歉的說:「不好意思,我沒照顧好許暮。」
齊陌並沒有問他為何會和許暮在一起的事情,只環顧了下四周,現在是在立交橋下,假如許暮自己亂跑的話,大概也就是會往東或者往西走,他指著立交橋說:「這樣吧,麻煩你往東邊開車去找,我往西邊。」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錶,現在是晚上一點半,他將手伸向井兆然,刻意的說了句:「我家許暮就麻煩井大影帝了,實在辛苦。」
一句四兩撥千斤的話突然讓井兆然聞見了點別樣的味道,但是他一向豁達,也就同樣握住,聲音如同低音炮般的深沉,「沒事。她本來就是從我這裡失蹤的,我當然有責任和義務幫忙找。」
話不多說,齊陌開了自己的車,但他並沒有馬上往西邊去找,而是給安絡打了個電話。安絡那裡依舊是哭聲一片,她已經知道許暮失蹤的事情,難得這個一向冷靜犀利的女人也不停的抽著鼻子,哀求著:「齊總,你一定要找到暮暮,別看她很少表露出來,內心很脆弱的……」
齊陌打斷了她的訴說,冷靜的問:「過去你們和院長之間是否有什麼常去的、喜歡去的地方?」
安絡愣了下,馬上搶著問:「你現在在哪裡?」
齊陌低頭看了眼車上的GPS,報了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安絡立刻說:「我想起來了,你能不能去下桃花徑公園,院長媽媽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去桃花徑公園的湖邊散步。」
齊陌聽見後,簡短的說了聲謝謝,就開車往桃花徑公園去了。
桃花徑公園是這座城市偏郊的一座自然公園,佔地面積有點大,至少齊陌踏進公園正門的時候,一時間以為自己進了山,環山而去的林蔭小道深幽而又黑影重重,雨水打在樹葉上,到處都是刷刷——沙沙——的聲音,連綿不絕,天地之間奏響的秋末樂章,反倒讓齊陌皺緊了眉。這個許暮,真是太胡鬧,無論是不是傷心至極,也不應該這個時間往這種自然公園裡跑吧?當然,這也只是安絡的一個猜測,說不定她也不在這裡。
齊陌合上車門,問了下值夜的工作人員這裡的圓湖地址,就衝進了雨裡頭。
一路向北,羊腸小道的山路上種滿了各色綠樹,到了秋末季節,被雨水打的落葉滿地,腳踩在雨水混合著泥水的地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幸好這座自然公園雖然偏遠,但好在一路都有昏黃的燈,讓齊陌可以看的清楚四周的環境。他走了大概十五分鐘,才氣喘吁吁的到達工作人員指著的圓湖。
湖水泛涼,波紋陣陣。偌大的圓湖如果在白天看,的確是個很美的地方。而齊陌掃了一眼,果然在某處座椅上看見了許暮的身影。
她孤獨的坐在樹下頭,兩手緊緊握在一起,週身似乎還在發著抖。齊陌把自己身上那件黑色大衣外套脫了下來,雖然也被淋得透濕,總好過她現在身上穿的單薄,從後頭罩在許暮的身上,齊陌看著湖水,說:「人死不能復生,不要強求。你的院長媽媽不會怪你。」
許暮聽見齊陌的聲音,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腦中交錯的光陰,都是院長拉著小小的許暮和小小的安絡的背影。「媽媽」教會了安絡及許暮做人的道理,甚至告訴她們,即便入了演藝圈,也要保持自己的清明,在這個世界上,總有靠著自己的雙腳,走出來的藝術家。
碧海藍天,蒼天大樹。院長媽媽在許暮的心裡,就是這樣的偉大。她顫聲回答:「不,人死可以復生的……」
因為她許暮,就是重生了一次的人,並且將過去的時光,又再度一步步的踏過來。她甚至覺著,是自己搶了院長的年華,是院長換了自己的再生,才會那麼早的踏上死亡的路。許暮沒想到的是,自己這一生明明已經湊夠了錢,也順利的給院長安排了手術,她以為可以延續院長的生命,哪裡曉得居然會令她更早的死去。
許暮頹喪的摀住臉,「我沒想到……我連她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齊陌站在許暮的面前,這個女人如今就好似受了驚的小動物,說什麼人死可以復生的瞎話,他將她緩緩拉起,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許暮,聽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許暮囁嚅了下雙唇,蒼白的面色上都是緊張,她兩眼都已經模糊,看不清齊陌的臉,她輕聲說:「沒有,我沒有胡思亂想,你就在我面前,我還可以和你說謝謝……」
齊陌摸了下許暮的頭,總覺著她今天是不是受了太多刺激。只是他微微一皺眉,許暮的眼淚便一滴滴的往下落,「其實我只要對你說聲謝謝就可以了,何必再糾纏下去。你放開我……」
許暮剛轉過身,走了許多路後的腰傷疼的她頓時僵在那裡,被齊陌從後面抱住,「別再逞強了,許暮。」
許暮摀住唇,淚水斷了線一般的往下落。今天自己這麼失衡,完全是因為齊陌與院長的雙重刺激,身後的這個人,顯然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他讓自己別逞強,哪一方面別逞強。許暮沙啞著嗓子,將手放到齊陌的手背上,努力的掙脫著,可最後自己的腰都疼的快要斷掉,也沒能拉開齊陌抱著自己的手臂。
她說:「齊陌你一定要這樣逼我麼……」
齊陌覆在她耳畔邊上,回了一句:「我早和你說過,我不會和自己的藝人談感情。」
大雨滂沱的下,淋得兩個人一身是水,許暮哭的越來越慘烈,她知道自己深陷到這個泥沼中爬不出來,甚至很可能在這場感情的爭奪戰上,輸得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