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自袖口中掏出骨笛,橫在唇邊吹了起來,笛聲悠揚婉轉,卻隱含著凌厲的殺氣。
三苗獸全身雪白的毛倒豎而起,瞪圓了眼睛,猛地向顧流光撲了過去。
魔音御獸。
***
顧流光受了很重的傷。
儘管紅井與相獨夏盡快趕來了,但卻還是晚了一步。
三苗獸見到紅井,頓時乖順下來,任憑雲淺如何御使,也不再攻擊,雲淺瘋了般地衝上前去,拔刀狠狠劃向鳳陵外牆,已受重傷的顧流光以身體阻擋她,那外壁上留下的血跡,無一不是顧流光的。
相獨夏出手傷了雲淺,從紅井到來後,這場對峙幾乎沒了懸念。
然而就在這時,絳南珠三人卻意外回來了。雲淺實際上是一路跟蹤紅井去的光明塔,她用毒控制了絳南珠,隨後就出了青芒綠洲,因為她清楚燭龍的厲害,也清楚龍王可以壓制燭龍,她之所以讓紅井出光明塔,其實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紅井破了燭龍,好讓她能跟著進去。
一方面這等機會本就是她精心設計的局,她不能放過,另一方面又認定自己的毒絳南珠解不了,她為了要活命,絕對不會擅自離開竹屋。
一切似乎都在妙算中,可是雲淺唯獨忽略了葉空凌。
白髮鬼,神醫葉空凌。
就在雲淺剛到光明塔後不久,絳南珠身上的毒便被葉空凌破解了,葉空凌找到了有毒的香,分析出其中的毒物,又利用雲淺竹屋中備有的藥材,見招拆招,製出了解藥來。
但他們三人並不知道光明塔的位置,雲淺只給紅井一人看過地圖,於是絳南珠建議先回鳳陵問過顧流光再行打算,沐暗塵雖然擔心紅井,卻也沒有旁的辦法,只好跟著回來。
卻未料到,紅井和相獨夏以及雲淺都在此處。
更未料到的則是,絳南珠見顧流光重傷,搶先不管不顧地衝了上來,雲淺就利用這一突來的情況逃遁,紅井僅壓制住了三苗妖獸,而雲淺,她就像是突然之間自空氣中蒸發了一般,絳南珠與她錯身的瞬間,擋住她不到兩秒鐘而已,可是再看去,她已經沒了蹤跡。
葉空凌為顧流光看了傷勢,索性沒有生命危險。
紅井將發生的一切告訴了絳南珠,包括光明塔以及鴉神的真相,雲淺早已是個死人。
絳南珠心情低落,便找了個借口出來,但她也未走遠,一個人在鳳陵塔外,用布巾擦拭著外壁上的血跡,間或修補被刀子劃毀的咒印。
紅井知她心思,出來尋她。
夜色深濃,月照中天。
絳南珠撫摸著鳳陵外壁上鑿刻突出來的一百零八個咒印,靠近塔底的很多咒印上都沾到了血跡,還有些被刀子橫穿劃過,留下猙獰的刻痕。絳南珠拿出帕子來,緩緩地擦拭著,白皙的手指拂過那些本不屬於天罡地煞咒印的劃痕。
紅井遞上來杯熱水,輕聲對絳南珠道:「休息一下吧。」
絳南珠只搖頭,不說話。
「顧前輩不會有事的,我師傅的醫術很好。」
「一半是為了師傅,還有一半不是。」絳南珠說著倏然抬眸,眸子定定地望向紅井,「你以後怎麼打算的?」
「我麼……」紅井猶豫了一下,「我還是要去拿返魂香的。」
「雲淺前輩的事情,說實話她傷了太師傅,我心裡對她恨不起來,你說我這人很奇怪吧。」絳南珠轉眸不再看紅井,注意力再度集中到那些咒印上來,「我甚至想如果我和太師傅不是這鳳陵的守陵人,不是巫族之王的話,就是幫她毀了這些咒又何妨?」
「她和謝歡前輩分離了百年,實在太可憐。」絳南珠幽幽地又補了句。
紅井不答話,她手中的熱水舉了這半天,絳南珠終於接了過去。
絳南珠抿了一小口水接著道:「如果你奪走了返魂香,她就沒辦法再見到謝歡前輩了。」
「我不奪香,雲淺也不可能完成招魂迷陣,你也知道,除去那百萬個巫師的性命,放出謝歡的魂魄還必須毀了鳳陵和光明塔這兩個大陣才行。」
要毀了光明塔,毀了鳳陵,談何容易?
「我和你一樣,也覺得雲淺前輩很苦,甚至她利用我去光明塔我也不怨她,但是我和你都沒得選擇。」
不是雲淺,就是相獨夏,如果是她點燃的返魂香,放出相獨夏的土魂,那香也就廢了,不可能完成那招魂的陣。
而絳南珠,不是雲淺,就是顧流光,顧流光身為鎮守鳳陵的巫王,定是她在鳳陵在,要待她亡去,鳳陵才會亡的啊。
沒有選擇。
遠遠的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紅井抬頭看去,卻見踏月正衝著她們兩人走過來。
絳南珠一怔,她不認識踏月,正要過去詢問,紅井拽住她:「她也是妖,她和相獨夏一樣,詭玉綠洲的結界對她不起作用。」
「妖?」絳南珠尚有疑慮。
這時間踏月人已到跟前,見到紅井在此,她微微福身道:「踏月見過龍王。」
對於紅井,踏月一直很客氣,恭恭敬敬地,儼然拿她當做「妖王妃」對待,只是白龍有話「此生為王不為妃」,故而喊她「龍王」,一直不曾改口。
「她死了?」
踏月卻搖頭:「讓她跑了,屬下面見妖王請罪。」
紅井心中一跳,也說不清楚是個什麼感覺,一股隱約的不安漫上心頭來,機械地點了點頭:「小瞳在裡面呢。」邊說著邊錯開了身體,讓路容踏月過去。
踏月也不遲疑耽擱,頷首示意,隨即人就進去了。
自然天罡地煞的咒印對她也沒起任何作用。
絳南珠不可置信:「這不可能!葉公子也是妖,當時也無法進入鳳陵不是麼?」
紅井攤手,踏月是妖族的大巫師,妖王手下得力助手,她倒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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