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光似早便知道她們的來意,絳南珠將如何認識紅井,紅井二人又是如何中的絕情蠱一事詳細地同她說了一遍,顧流光聽著,面無表情,也無甚驚異,彷彿她早也知道了。
「太師傅,你說話嘛。」絳南珠扯了扯顧流光的袖子,又指指紅井道,「她是珠兒最好的朋友了!相公子雖然不是人族,但是用情專一,這一路上珠兒都看不下去了,太師傅你就幫幫他們吧。」
顧流光垂眸,似在思索著什麼。
紅井見此也上前一躬身道:「求巫王相助。」
「不是我不幫你們,珠兒帶你們過來,來的不錯,絕情蠱只有巫族人能破解,要破此蠱必須要化去蠱蟲,巫族人的血可以引蠱蟲出心肺,沿著血管上行入脈,進而以針物挑出。」顧流光說著頓了頓,歎息一聲站起身,來回踱步。
字字入心,紅井卻聽得心驚,這不就是說要救她和相獨夏,需要以巫族人血為代價?那是需要多少鮮血?如果代價過高,也難怪人家不救,如果那蠱蟲貪婪無厭,將其引出心肺所需的血液過多,不等於是變相害了別人的性命麼?
紅井不敢堅持,轉眸看著相獨夏,眸子裡有無奈與不忍,她很想靠過去問一句「小瞳你疼不疼」?可是又覺得自己這句是廢話,沒有上前反倒是顧及地又躲了躲相獨夏遠一些。
「太師傅,用我的可以。」絳南珠倏地開口。
顧流光卻搖頭:「若單說是血,倒也罷了,只是還缺一樣藥引子。」
「是什麼藥引子呢?」紅井一聽還有辦法,瞬間來了精神,「我也略微懂些藥理的,沒準我知道。」
「是一種香。」顧流光定定地看著紅井,一字一頓道:「血曼殊。」
血曼殊?紅井一怔,這是什麼?怎麼名字這樣怪異呢?
顧流光卻不再解釋,反倒是轉眸又看向絳南珠:「巫族只有一個怪人手底下有那東西。」言罷又歎了口氣,「不是為師不幫他們,而是沒有那香,再多的血液亦不能引出蠱蟲。」
絳南珠聽了不言語,默默地把頭低下。
「既然千里迢迢的來了,就讓你的朋友住下幾日,休息了再走吧。」顧流光不想多說,兀自邁步離去。
見她離開,絳南珠一時也沒了主意,只好安慰了紅井,暫且帶他們到房間裡安頓下來。
直到夜半時分,沐暗塵和葉空凌也趕到鳳陵,因著牆外的咒印,他們進不來,最終只好傳信給妖王,相獨夏得知他們到了,帶了紅井出去,自然絳南珠也跟了出來。
夜風寒涼,月華中天。
五個人在鳳陵後山的林子裡碰了面,紅井將顧流光的話原樣重複一遍,下了決心去找那什麼血曼殊。
不料絳南珠卻連連擺手:「要是旁的東西也就罷了,血曼殊……」她欲言又止,紅井實在看不下去,平生最討厭這種婆媽的人了,紅井急得跺腳:「到底是怎麼個東西,你倒是說啊!」
她還倒不信,這世間有什麼東西若她想要,卻得不到的!
絳南珠點了點頭:「你先別急,若是咱們大家一起過去的話,未必拿不到這東西。」
西沙漠除卻詭玉綠洲之外,還有一塊綠洲名為青芒。說是綠洲,其實那地方與人們認知裡的幽冥荒土差不多,那裡並沒有巫族居住,但也不是荒蕪一人。
青芒綠洲是巫族專門流放罪大惡極的兇徒的地方,也有些犯了大惡的逃亡者流竄到那裡去。那地方知道的人無不談其色變,只說那裡毫無規則與章法,弱肉強食,充斥著暴力與血腥,再加上人族的壽命本也短暫,身體條件又有限,因此流放到那去的巫師,一般過不了十幾年,就會死。
這就使的青芒綠洲幾近死地,且有去無回。
就是這樣一個人人談起色變的地方,偏有一個人喜歡待在那裡。
而那人即是顧流光口中的「怪人」,制香師雲淺。她擅長調製香料與熏香,傳聞中她調製出的香,燃起後能迷人心竅,亦能奪人性命。要破解絕情蠱所需要的那種名為「血曼殊」的香,即是她調製出的催魂香中的一種。
絳南珠咬唇:「其實那種香我從來沒見過,而關於這個雲淺,也只是在小時候聽我師傅提過一次。」
紅井頷首,難怪顧流光是那種態度了,要破解這蠱蟲,無論如何都要到那青芒綠洲走上一遭。
「我去。」紅井不加思索。
相獨夏攔了她:「你和絳南珠就等在這裡,我明早回來。」不過是一個怪人和一群怪人,這點事還輪得到她出手麼?
相獨夏說著又問絳南珠道:「青芒綠洲的大概位置你告訴我,從這裡往哪個方向走?」
絳南珠搖頭:「沒有我,你們誰也進不去,沙漠中的結界只有巫族的血才能解除,青芒綠洲上亦是結界遍佈。」
「巫族的結界困不住我,我沒有實體。」相獨夏波瀾不驚地開口。
說起來,千年前白龍死的時候,他就死了,他根本沒有身體,現在這身子不過是依靠強大的靈力凝聚而成的,他能凝集亦就能散出,歸根結底,站在這裡的相獨夏不過是水風木三個魂而已。
絳南珠詫異地看著相獨夏,久久都不知道怎麼回話。
他沒有實體?
紅井隨即乾笑:「他說的沒錯,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毀我們的世界觀。」根據以往的經驗,只要能和相獨夏沾上關係的事情,都會匪夷所思。
「但是小瞳,我也必須去。」紅井想了想,「我覺得土魂可能就在那裡,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肯定,但是我就是可以感覺的到,踏月的預言說,我是唯一能聚齊五魂的人,先別管土魂在哪裡,我總覺得青芒綠洲我應該去試試。」
相獨夏擰緊眉頭,卻見紅井的目光正從沐暗塵臉上游移到葉空凌,隨即淡淡地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