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城市都飄起了雪,路邊的枝丫上都掛滿了晶瑩剔透的一串串冰柱,大朵大朵的雪花歡快的飄落在行人的帽子上,衣服上。車子無聲的行駛在馬路上,緩緩地前進,直到一家西餅屋面前才停下。
一個少年從車子裡出來,身旁管家模樣的男人安靜的替他撐著傘,薄雪卻沉積在了他的肩頭,晶亮亮的。
「你在這裡等我。」
推開門。
一股香味撲面而來,像是焦糖奶油,又像是提拉米蘇。
他緩步走到收銀櫃檯前詢問:「這裡有巧克力法式烤麵包麼?外面裹著山核仁,佐以薄荷冰激凌以及焦糖子醬。」
空氣中是暖意的香,恍若春天。
他接過食品盒,付了帳,低頭看著手中的包裝,沉靜的眸子一剎那間柔和起來,泛起淺淺的微藍。
推門出去,有雪花飄過他的臉頰。
「少爺。」
「現在回家,她在等我。」
夏沫沫穿著白色的囚衣,走出來時看見男人安靜的坐在隔離窗外,麻木很久的身體忽然顫抖了一下。
她坐下來時,男人也隨之抬起頭。
這時,她才看清他的臉,輪廓有些深,五官厚實,兩鬢的發白了許多,一雙冷冽的眼睛深深的陷了下去,透出灰暗的蒼白。
「伯……伯父……」
發出的聲音,像是啞掉了一般,木木的。
林宇啟示意她拿起電話,兩頰微微鼓動,老態微顯,已經隱藏不住了。
「伯父。」
她握住電話,話筒裡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是冬眠的鼾聲。
「你有話對我說麼?」
「對不起,我……」本以為她已經麻木了,可看到與那個人相似的臉,她還會哀傷,以及說不出的絕望。
「我今天是來說一件事的。」見她說不下去,林宇啟握緊話筒,灰暗的眸子裡蒼老盡顯,聲音像是灌了冬雪一般,「明天會有人過來帶你去精神病院,你要配合。」
「為什麼?」
這是救她麼?夏沫沫瞪大眼睛,黯淡的瞳仁裡掀起一片微涼的光。
為什麼。
其實他也很想知道。
林宇啟伸出手,掌心摀住眼睛,有濕濕的液體滲出來:「以前他對我說,他想要與你訂婚,我不信。現在,我想他是真的喜歡你。」
滾滾的淚水傾瀉而出。
夏沫沫微笑起來,淚水掉進話筒裡:「是啊,他一直喜歡著……阿夏……」
林宸,我是不是應該很開心。
重獲新的機會,至少減少了牢獄時間。
她抬起頭,努力讓淚水流回心底,可是眼淚像是頑皮的孩子不停的流出來,順著眼角,流入兩邊的頭髮,太陽穴上冰冰涼涼一片。
指尖劃破手心。
她努力微笑,卻發覺很困難,心口像是被刀子緩緩切割,疼得她連呼吸都覺得拉扯了全身的經脈,血液開始倒流。
可是,為什麼看見你救了那個人,我卻想哭。
「謝謝。」
「不客氣。」
一段簡短的對話,彷彿用盡了兩個人一生的力氣。
剩下的全是蒼白的顏色。
林宸,你說,這是不是你給我們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