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推杯換盞,從茶几一直喝到飯桌。家宴開席的時候,兩個女人也加入了進來。
郎釋桓詫異地望著端起酒杯的顏如玉,笑嘻嘻地調侃道,「呦,今兒到底是腫麼了?在我印象裡,嫂子好像是酒精過敏?」
女人晃動酒杯,淡淡瞟了對方一眼,「呵,神經過敏才是真的。」一向沒有安全感,不信任任何人。即便身邊是自己最心愛的人,也從沒試過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對方。有一種婚戀遊戲她是做不了的,蒙著眼睛,任憑另一半的引領……
「嘿嘿,喝酒還得說我們蓉蓉,時不時就豁出去了,找不著北啊,走錯廁所啊,常有的事兒。」
「蓉蓉是性情中人,比我好相處。」淺淺抿了口杯中苦澀的液體,「這方面,我真的很差勁。」
林晚生側目望著顏如玉,半晌沒做聲。
聶琛輕易捕捉到了那抹迷戀的眼神,酒灌得有點多,舌頭發直,轉向郎釋桓笑道,「不要迷戀哥,你嫂子才是傳說!一個女人的牛逼之處在於,不但有充分的意志力去抵擋男人的進攻,也有足夠的魅力阻擋男人撤退。」
「嫂子不是女的,這一點我可以肯定。」一臉奸笑,貌似有些不懷好意。
林晚生蔑然挑眉,「這個,你沒有資格評論。」
每到這個時候,聶琛都會感到苦惱,藉著酒勁兒放肆地抱怨道,「大舅子,你別老搶我的台詞好不好?」砰砰地拍著桌子,「你別一聽有人攻擊顏如玉就跟誰抽了你嘴巴似的,立馬還手。我知道你維護她,我也知道你是好意,可這話該我說——該我說,你明白麼?」
「你說得出口麼?」不以為然地打量著對方,「最瞭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這個世界上,我才是最瞭解你的那個!你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性格,只有我這種才會像娘們兒似的。」舉杯邀醉,「來,為了敵人,干一個。」
舉起杯碰出一聲脆響,鬱悶地長歎一聲,「唉,我總覺得你把戲演得忒過了,忒矯情,忒做作。桓子不過是開個玩笑,至於嘛……」
「我沒有怪罪桓子,只是在提醒他一個事實。他沒有評論的資格,不是麼?他覺得玉不是女人,那就對了,他要是把玉當成了女人,那你可要當心了。我就是想告訴他,他看到的不是全貌,他的判斷太主觀了。」
顏如玉左顧右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揚手拍了拍臉紅脖子粗的聶琛,「呵呵,好了好了,不要理他,他在藉機搞員工培訓。小哥的優點就在這裡,有空陪他坐坐你能學到很多東西。不過這在你看來可能是缺點,跟他在講話確實有點累,他不會指出你的毛病,總是在引導你否定自己。桓子碰上了一個嚴苛的師傅,不知該慶幸還是該同情。他不允許自己犯錯,也不許他周圍的人犯錯,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基本就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卓芙蓉嚥了嘴裡的紅燒肉,心不在焉地插進話來,「顏姐和小林哥性格一模一樣的,桓子不一樣,腦袋是夠用,就是進水了。人家都把壞話往好了說,他是把好話往壞裡說。人家都想著把死的說活,他能把活的說死了。」
「呃……是這樣的麼?」郎某人放下酒杯,鬱悶地摸了摸後腦勺。
「呵,我都不知道你說有些話是什麼意思,是讓人對你死心啊,還是死心啊,還是死心啊?」
「我就是開個玩笑逗逗你。」
「謝謝,一點都不好笑。也可能是我這傻蛋沒什麼幽默感。就好比你剛剛說顏姐不是女人,你覺得就是個玩笑,聶琛也這麼覺得。可話一出口,就把小林哥衝著了。顏姐生不生氣我不知道,換我,往後話都懶得跟你多說一句。你說我不是女人,我就不是女人了?姑奶奶是男是女自己不知道?要你多嘴多舌!」
掃過滿桌的看客,稍稍有些下不來台,「哎,卓芙蓉,咱有仇回去再報不行麼?當著大伙的面兒,給我留點臉不行麼?」
「我不過是有什麼說什麼,你那點毛病在座的都知道,還有什麼可掩飾的?」
顏如玉趕忙給對方使了個眼色,阻止小丫頭繼續發牢騷,「好了芙蓉,得理要讓人。來來,吃飯吃飯,這事兒都怪老狼,好好的氣氛被他給攪合了。」
聶琛拿起筷子,跟著說道,「行了桓子,都是自己人,什麼面子裡子的。小卓這點像我,有啥不滿就直說,大嗓門,沒心沒肺的。」
林晚生淡淡抬眼,言語犀利,「愛惜面子無非想裝完人,一個不能和顏悅色地不接受意見的人稱不上完人。不許人家講你的不是,不過是為自己下次犯錯埋下伏筆。人啊,最難的是面對真實的自己,真實的人性。」舉杯示意郎釋桓共飲,「來,為了勇氣!」淺抿一口,轉向顏如玉,「喜添新居,我要送一張唐卡給桓子,替我找一卷大幅的『憤怒嘿嚕嘎』,回頭掛在書房裡鎮宅,閒了可以研究一下。」
郎釋桓瞬間轉憂為喜,不知不覺被轉移了注意力,「修行本尊瑜伽麼?」
「不,只是隨便研究一下。修行本尊法需受灌頂,先文思修行二十幾年再說吧。」
「二十幾年?」誇張唏噓。
「是。以我們駑鈍的心性,依止上師比較靠譜一點,本尊瑜伽還是留給大成就者修行吧。不過你可以試著去解密一下那副唐卡,以此為索引,由此打開文思修行之門。」
「嘿嚕嘎是什麼?」卓芙蓉瞬間想起當初被什麼人請走的那卷《文武百尊》,「是帶翅膀,三個腦袋的那個麼?」
顏如玉點了點頭,拿起手機,點開了存儲器裡收錄的唐卡,「嗯,就是這個,普巴金剛——金剛手菩薩的憤怒化現。」隨即將手機遞給了郎釋桓,「我送你一『寂靜尊』——金剛薩埵坐像,你的佛堂也就初具規模了。不過法器供碗兒你得自己請,陳設和供奉咨詢芙蓉。」
郎釋桓雙手合十,一個勁兒的道謝,「謝謝謝謝,感激不盡。敢問『菩薩』,這佛像和唐卡都在尼泊爾開過光了吧?」
「呃,佛像是開了。關鍵得『你』開了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