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斟酌,卓芙蓉終於拿起電話無可奈何地撥出了顏如玉的號碼。
時間隨著電話裡的嘟嘟聲一分一秒地流過,暗暗有些擔心,莫不是久別重逢的兩人正如魚得水,懶得理她?
五十一秒,五十二秒……
始終無人接聽,幾乎想要放棄了。
再打一遍?
好吧,再打一遍!人家若是死活不肯接,他們這對苦命鴛鴦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再次按下了發射,耐心等候著那句「您撥打的用戶無應答」,誰料提示響了五聲之後,電話忽然之間接通了。
「喂?」講話的不是顏如玉,是個男的。
林晚生?卓芙蓉詫然一愣,打死她也想不到接電話的居然是那個「鳥人」。之前的排演全都白廢了,忍不住心虛,心急火燎地問了一句,「呃,顏姐呢,我有急事找她。」發現自己有些失禮,該忙補充了一句,「對不起,我真的很著急。本來該祝你新年快樂的。」
「玉睡著,要是沒什麼急事的話,醒了我幫你轉告她?」
「我……」該怎麼說呢?聽這話,兩人是不是已經……糟了!電話背景裡忽然傳來孩子的喊聲,心放下了大半,不會不會,是她多慮了。
舉棋不定之時,電話裡的男聲又響了起來,「呵,晚飯時少喝了一點,玉對酒精過分的敏感,一上車就昏了。陪小孩子玩飛行棋,催得緊,沒什麼要緊事,收線了。早抖。」
「我現在一個人……在街上……」吭唧了半天,總算捋出點頭緒,「今晚無家可歸了——跟老公大吵一架,一個人跑了出來。」
「去酒店開個房間,或者在『了緣堂』住一晚,不要在夜裡亂晃。」
「我知道,可我還是想跟顏姐說說話,拜託你叫她一下。好多事情想不通,心亂得跟麻一樣。我覺得結婚結得太草率了,完全是我一廂情願的。如果一個男人結了婚還偷偷跟別的女人交往,這段感情究竟是該放棄,還是該繼續下去?」
「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你至少得知道自己有沒有愛過他,究竟愛他什麼?」摸了摸跑來拉他的小毛頭,任憑對方牽引坐回了沙發上。
「愛是沒有理由的。如果一個人能說清愛什麼,那根本就不是愛,是圖謀……」
認同的點了點頭,「沒錯,或者叫慾望。你對一個人有慾望,那叫喜歡。你為一個人忍住慾望,那才叫愛。」
「那你對顏姐是什麼?」問得唐突,全然不在乎對方的感受。人家是喜歡還是愛,跟她失戀有什麼關係呢?
林晚生擲下色子,鬱悶地推了推眼鏡,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將棋子向前挪動兩格,尷尬地回應道,「你覺得我對她的感情——僅僅是喜歡?」
「是的。你從沒為她忍過什麼。」否則,幹嘛出去嫖?
「不解釋。即便解釋,你也未必理解得了。」累!對方若非與顏如玉情同姐妹,他多一句話都懶得同她講。很難想像那個郎釋桓怎麼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女人,不單單是沉迷色相這麼簡單吧?
「一個男人如果愛你,就該忍住對其他異性的慾望,不是嗎?」站在窗子大開的陽台上探出半個身子,聽起來好像在大街上遊蕩,「若非一心一意對一個人,充其量只是喜歡而已。」
「不,在我看來,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最該忍住的恰恰是對於這個女人本身的慾望。」
「理解不了。」
「慾望是傷害,最好不要開始……」
「你不想跟你愛的人一生一世嗎?」
「那只會是一生一世的傷勢。」
「如果她也愛你,那怎麼會是傷害呢?」
「我給不起。」直言不諱,「人在講話的時候要正視自己的能力。不要輕易對愛人承諾,也不要輕易發什麼願,輕諾必然寡信,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怎麼忍心欺騙她呢?」
「那就是不確定,你對自己沒把握,根本不知道自己愛不愛。」
「我知道愛,但是,什麼叫一心一意,什麼又叫一生一世?」釋然吐出一口氣,淡淡嗤笑,「呵,或者正如你說的,我對自己沒有把握,一個人對自己都沒有把握,他如何對別人承諾?」
「白頭到老只是個傳說?」
「『白頭到老』比比皆是,『執子如故』卻是世間罕有。珍愛如故——那不是凡人所能達到的境界。不使一個人失望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給她希望,我很慶幸,之前未曾說過那些信誓旦旦的謊言,正因為這樣,玉從未想過要嫁給我。獻媚討好,其實,我也在行。」
短暫無語,陷入了沉思:單這一點,他跟桓子還真是很像。直到如今,她還從未聽到過一句感天動地的台詞。她都失望了,常常懷疑那傢伙故意成心打哈哈,壓根沒打算跟她白頭到老。滿心茫然,兩眼發直,心裡想著什麼就不自覺地說了出來,「現在的男人,都太花心了。怎麼才能讓一個男人離不開你?怎麼才能讓一個男人愛你一輩子呢?」
呵呵一笑,「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女人不拽,注定被甩。個性不是學來的,是與生俱來的。做自己——這沒什麼難的。喜新厭舊是人類的本性,不夠新鮮早晚是會被淘汰的。古往今來,能抓住男人的往往不是溫良嫻淑,知情達理的大家閨秀,反倒是那種聰明而反叛的女子,漂亮的女人有的是,胸可以做,幽默灑脫是做不出來的。褒姒、妲己、李師師、蘇小小、賽金花哪個不是聰明伶俐,才華橫溢?
有人做過民意調查,男人更喜歡聰明、前衛、有頭腦的伴侶,現代社會,帶孩子做飯洗衣服己不是妻子的主要工作了,保姆、幼兒園、餐廳是幹什麼的?
呵,男人就是這麼個玩意兒,任憑你指著鼻子大罵『陳世美』也沒用,心是罵不回來的。女人應該是一朵罌粟,讓男人慢性中毒——讓他染上毒癮,你就是贏家。戒斷很難,即便戒除,人也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