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生緊跟在聶琛父子身後進了郎釋桓的開間兩居室,環視四下,讚賞地點了點頭,「不錯哦,舒適整潔。」
郎釋桓微微有些臉紅,誠懇地坦白道,「這都是我媽的功勞,明天一早,您才能看到這所房子本來的模樣。」尷尬地撓了撓頭,不小心碰到了後腦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我其實是那種毫無章法的人,吃完飯一推碗,東西隨手亂丟,我不喜歡整理房間,他們都叫我『亂室英雄』。」
善意地恭維道,「也好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整理房間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工作你真的做不來麼?不屑去做吧。」
放下手裡的一提食材,「謝謝,謝謝,酒逢知己的感覺。臭襪子亂丟——我就剩下這麼一點男人味了。坐在辦公室裡,幹得都是勾心鬥角的事,你還不能明刀名槍的亮劍,雌雄激素一不小心就壓倒雄性激素了。」
淡淡一笑,「保留一點個性也是好事,你有步我後塵的潛質。像我這樣整天裡婆婆媽媽的,老早就激素失衡了。」
聶琛招呼兩個兒子各就其位,掏出作業本,隨口插了一句,「羨慕二位,這社會由不得你不失常,我毀就毀在一切太正常了。」揉了揉睿睿細軟的頭髮,起身繼續道,「這個世界上,很女人的女人已經絕跡了。放眼一看,都是激素失常的。不然就變性,不然就打光棍,除此之外沒別的辦法。」
林晚生打量著桌上概率計算的爛草稿,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呵呵,很女人的女人有的是。你看不到,多半是沒把她們放在眼裡。你可能受不了那種不可理喻的女孩子,再我看來不可理喻就是『女人』最突出的特質。女人是感覺動物,所以現在網絡泡妞這麼方便,女人在感情上認為你是個優秀男人,善解人意的男人,你就是,而且一定是。
女人,通常很情緒化,前一秒鐘還高興的跟什麼似的,後一秒馬上就翻臉,總是讓男人去猜她們正在想什麼。我當然能猜得出來,但是我懶得猜,你又不是我剛泡的妞,有新鮮感,你抽風犯病沒人理你一會自己就會變乖,然後再來找我道歉,呵,無聊不無聊啊。
相比之下,對女人不瞭解的男人就要吃苦頭了,沒頭沒腦的被女人訓斥。其實,女人都是這個樣子,神經兮兮的,發脾氣完全不需要理由,別搭理她們。出去一會,或者帶上耳機不說話,一會她就好了,誰讓她們有個叫月經的東西,咱們男人沒有呢。」
郎釋桓皺巴著五官,鬱悶地歎問道,「有沒有一種女人,你剛帶上耳機,她就揪下來丟在地上踩個稀巴爛呢?」再次想起了不明去向的小女人,什麼時候才能有消息啊?
「極品嘛,百年一遇,如果你不覺得討厭就好好珍惜嘍。」碰到這種情況,他情願相信緣分,這類「極品」大多數男人是無福消受的。
郎釋桓脫了外衣,拎著幾袋子蔬菜水果進了廚房,扯著嗓門大嚷,「有時候也討厭,遞不進人話去!」
聶琛俯身在睿睿的教科書上指指點點,抬眼輕問,「那為什麼要在一起?我最受不了女人混強強不講理!」
林晚生凝神於窗下親密依偎的父子,不免有些嫉妒。小傢伙太依賴聶琛了,而聶琛對這個孩子遠勝過自己的親生兒子。
或者是顏如玉太忙了,聶琛不得以承擔起了慈父的角色;亦或是旺旺之前已有了他這個冒牌的父親,與聶琛在感情上多少會有些隔閡。也正因為這樣,聶琛將更多的感情給了這個非他所生的小兒子,而孩子一旦離開聶琛,這份創傷該如何來彌補?
不能否認,作為父母,三人之間的關係太混亂了;更不能預知,這段有悖常理的關係會給兩個孩子的心理造成怎樣的影響。瞭解真相真的是一種幸福嗎?硬生生塞給孩子一個不願接受的生父,真的是一種慈悲嗎?
他們會不會因此而怨恨自己的父親,會不會因此而鄙視自己的母親?
知情權,是否應保留到孩子們的心智足夠成熟,可以理解真相的時候?
或者,他錯了——
如果真誠是一種傷害,請選擇謊言;如果謊言是一種傷害,請選擇沉默;如果沉默是一種傷害,請選擇離開……
廚房裡的男聲打斷了沉悶的憂思,猛一抬眼,郎釋桓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進了客廳,對著聶琛搖了搖頭,「您還是繼續耽美吧,哪有女人講理的?你天生就不喜歡女人,不懂得欣賞她們撒嬌任性的風情。」
聶琛直起腰,捂著尚未拆線的肚子鬱悶地解釋,「我喜歡,但總得有個限度。該懂事的時候懂事,該撒嬌的時候撒嬌。」
「靠!您這要求也太高了——」將果盤推到兩個孩子眼前,瞄了眼沙發上的變形金剛,「女版大黃蜂嗎?一會兒是人,一會兒是車。」
「也不是沒有這樣的,說實話,我羨慕那個開卡宴的。」
「那個『非人』?」隱約記得黛螺頂牌坊前那個遇人愛答不理,鼻孔長在腦袋頂上的男人。
「人家那女人怎麼調教的?滿口的聖人訓,還柔情似水的。」
郎釋桓不以為然,急切地否定,「一個滿口聖人訓的女人,怎麼可能柔情似水呢?軟刀子也是刀子啊,殺人於無形啊!那『非人』多不是東西啊,被她克得死死的。
你家顏如玉沒心眼兒,她要是指出誰的缺點,一定是善意的,就是太坦率了,所你才覺得少了幾分女人味。女人本該是含蓄的,委婉的。可惜顏如玉胸懷坦蕩,不屑於隱藏自己。」
林晚生靠在沙發上,喟然一聲歎息,「輕慢啊!因為學佛就以為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了蓮花上,超常的聰慧讓她忘記了自己是個女人,今生今世只能是個女人——這才是修行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