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釋桓匆匆掃了一眼面紅耳赤的小丫頭,情緒一落千丈,強撐著招牌式的笑容在聶琛身邊坐了下來。
寒暄,喝酒,笑望著爭搶麥克風的俊男美女,直到粉絲團強烈地要求他一展歌喉,才勉為其難地唱了一曲。
隱約察覺到聶琛心裡壓抑著些許不如意。對方的酒量不錯,可自打結婚之後很少喝這麼多。兩大衰人難得碰到一起,你來我往,推杯換盞,茶几上的空瓶越堆越多……
不知什麼人換了勁爆D曲,燈光熄滅,嬉鬧閒聊的男男女女嘩啦一下子衝上了前台。坐席間霎時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他,聶琛,卓芙蓉和顏如玉。
酒壯慫人膽,拍了拍仰靠著沙發打盹的聶琛,藉著幾分酒勁晃晃蕩蕩地跌坐在小女人身邊,傾身湊近眼前,一言不發地打量著她……
卓芙蓉下意識地向後讓了半寸,全身的汗毛都紮起來了。打了個冷顫,暗暗埋怨:有什麼話就說吧,看著她幹嘛?眼神怪怪的,好像一隻老貓目不轉睛地盯著無路可逃的耗子。
「年過得挺好吧?」郎某人終於開了口,舌頭微微打結,反應明顯比平時慢了半拍。
「嗯,還行。」莫名心虛,慌忙將臉別向另一邊。
「電話一直不開機。」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語調分明透出幾分怨氣。
「在家,沒帶出來。」那天就因為急著跑出來追他……
「準備啥時候開機?」打了個酒嗝,捂著滿漲的肚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強壓著陣陣反胃。
「換了手機,那個號不用了。」暗暗提醒自己:結束了,不該再有任何期許。
敏銳地感覺到對方的排斥,沉沉一笑,「別誤會,我只是想問問那張卡的密碼。」
怯怯抬眼,「對不起,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兒給忘了。很好記——」
「裡面到底有多少錢啊?」揚聲打斷了誠懇的回答。錢是可以還的,可他付出的感情呢?
「兩萬多一點。」
眉心赫然一緊,「你什麼意思啊?」下巴輕揚,咬牙切齒地注視著她。
低垂眼簾,避開如炬的逼視,「我欠你的……」
「我沒覺得你欠我什麼,」一臉嘲諷,「好歹陪了我那麼長時間,花點也是應該的。」
狠狠推開橫在面前的肩膀,扯著嗓門嚷嚷,「你把我當什麼了?」樂聲隆隆,好在其他人聽不到。
「我應該把你當什麼呀?我這兒前腳一走,後腳就跟歐陽堇寬衣解帶了。不是鐵了心要嫁那姓蔣的嗎?咋又勾搭上『黑社會』了?」憤憤地指著她的鼻尖,恨不能給她倆嘴巴,「卓芙蓉,我極度鄙視你!懶得罵你,你TM不配我跟你動氣!」
怒氣伴隨著委屈,一巴掌打開眼前的手指,「鄙視我的人那麼多,你算老幾!姑奶奶愛跟誰睡就跟誰睡,管得著麼你?」
眉峰一挑,「找抽是吧?」
腦袋一歪,「來,你再抽我個嘴巴試試?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不就這點能耐嗎?」
蔑然輕笑,「呵,有後台了啊。這女人一旦有了靠山,說話的口氣都不一樣了哈。」抓起瓶啤酒,咕咚咕咚地灌了兩口,強壓著心頭的妒意,「你別逗我發火,我是懶得搭理你。我說過往後不打女人了——我郎釋桓不是怕他!」
顏如玉坐在兩步之外默默觀望,聽不清劍拔弩張的一雙冤家到底在嚷嚷些什麼。沒有勸阻,甚至有幾分羨慕。
吵架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一個男人若是厭倦了,哪兒有閒情逸致跟你吵架啊?
轉頭看了看靠在沙發上死睡的老狼,淚水剎那之間漲滿了眼眶:感情經得住風雨,卻經不住平淡,或者他們之間真的是窮途末路了……
是她的錯,錯在太想要個結果。生下了睿睿,她本該選擇孤獨的生活。
一個女人,活得太明白還有什麼意思呢?
因為愧疚,盡量迴避矛盾,唯恐激怒對方,時時由著他,處處哄著他。生活平靜而安逸,就像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最終把那個男人所剩無幾的J情消耗殆盡了。
她太累了,快要撐不住了。
她克服不了內心的貪慾——付出著,也渴望著被愛。漸漸的,開始疲憊,漸漸的,失望了……
多想像那個迷迷糊糊的小丫頭一樣由著自己大吵大鬧,由著自己任性一次。多希望有個男人能陪著她胡鬧,給她一個可以撒撒嬌的懷抱……
無奈,太清醒了。她知道這段婚姻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以一個危險的角度放在那裡。麻木地忽視它,可能是維持它完好最好的辦法;伸手調整,它就可能掉在地上打碎了。
樂聲毫無預兆的停了下來,一記響亮的耳光赫然打斷了細密的思緒,燈光亮起,惱羞成怒的小丫頭已經丟下捂著臉頰的男人奪門而去,二三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挨了嘴巴的郎某人。
郎釋桓雙眼微紅,表情倉皇而尷尬。耳光已經挨了,還有必要跟大家解釋嗎?找個紙袋子套頭上,往後蒙著面做人吧!氣得渾身發抖,起身對著在場的諸位笑了笑,跟大夢初醒摸不著頭腦的聶琛點了個頭,一言未發出了包間大門。
小女人抹著眼淚朝停靠在路邊的出租車招了招手,回頭瞄了一眼停在牆根的沃爾沃,衝上前去狠狠踹了兩腳。警報響起,郎釋桓剛好出了大門,對著鑽進出租的混蛋女人破口大罵,「王八蛋東西,你是不是人啊?有種你給老子下來!」
出租車尾燈一亮,轉眼間已將他甩出了老遠。照著沃爾沃的尾箱狠砸一通,鬱悶,恨不能一頭撞死算了。
精神崩潰,歇斯底里的大罵,惹得行人頻頻側目:「卓芙蓉,以後別再讓老子看見你!敢打我——看我把你那隻手給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