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琛高大而挺拔的身影在落日得餘輝下短暫定格,放下電話,忍不住在臉上狠狠揉了一把:這TM干的叫什麼鳥事兒?替別人頂雷,把自己給賣進去了……
轉頭瞥了眼一臉嘲諷的林晚生,一步之隔,郎釋桓在電話裡的一通鬼叫,對方想必聽得一清二楚。鎮定了片刻,尷尬地說道,「你也聽著了,一場誤會。顏如玉自己疑神疑鬼,我有什麼辦法?我姓聶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找著玉把事兒說開就好了。」人流愈漸稀疏,看了看表,釋然長歎一聲,「接孩子,再過一會兒倆小傢伙該等急了。」
林晚生聽得出對方的意思是讓他跟著一起去,輕提嘴角,欣然跟在身後再次走進了教學樓。
十幾分鐘後,兩個爹分別領著各自姓氏的「心肝寶貝」出了學校的大門。
大兒子旺旺(林默)知道老爸從加拿大飛回來看他,別提多高興了。時至今日,小傢伙雖然有著一副跟聶琛酷似的輪廓,卻一直不知道這姓聶的才是他親爹。
而小手牽著聶琛的小兒子睿睿(聶政)對他那富可敵國的親爹更是視若無睹,媽媽說那個戴眼鏡的是舅舅,即便有時候也跟著哥哥亂喊爸爸,可他還是喜歡自己的老爸。
兩個「孩兒他爹」並肩而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的感覺要多彆扭有多彆扭。真佩服顏如玉那顆空前絕後的腦袋,倆活蹦亂跳的大男人彷彿稀里糊塗被個女人給涮了。什麼見鬼的場景,跟TM做夢似的,倆兒子倆爹,還和平共處拱手作揖的!
「一起吃個飯?」林晚生率先結束了胡思亂想,舔了舔嘴唇,終結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沉默,「反正——家裡也沒準備。」顏如玉跑路了,回去也是冰鍋冷灶涼拌西北風。
「唉!一點胃口都沒有。」聶琛滿心鬱悶,低頭摸著小兒子極富嶺南特色的後腦勺。他是想說,看著那姓林的就吃不下飯,對方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跟你一樣沒有胃口,但是兩個小傢伙要吃飯。」不容爭辯,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找個沒臉見人的地方坐坐,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聶琛勉為其難,終於還是上了車,以為他家那頭「小母驢」不過是一時氣不過躲起來不想見他,對方的生命安全是沒有必要擔心的。咬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香煙,悶悶不樂地望著窗外, 「顏如玉三十大幾了,你擔心她被人拐賣了?那麼大的『了緣堂』在那兒擱著,用不了幾天就回來了。」
覺得這話過於刺耳,林晚生下意識地捅了捅耳朵,「三十大幾的女人被拐賣的可能性的確不大,不過不排除跟人私奔,或者找個善解人意的男人放肆一下,我忽然有點同情玉,跟你這種神經大條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實在沒什麼意思。」
「你說的那男的是你吧?你挺善解人意的。玉要是跟你跑了,我一點脾氣沒有。」笑容邪門,隨手搖下車窗,啪的一聲點燃了嘴上的煙,「敢問你家裡還有地兒放嗎?你老婆挺可憐的,你就發發慈悲,別再刺激她了。」
林晚生微微側目,久久注視著聶琛冷漠而陰暗的側臉。常言道:打人不打臉,對方實在不該提及他高位截癱的妻子。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林晚生活了半輩子從未被人這樣羞辱過。輕輕攬過坐在兩人中間擺弄著恐龍蛋的小兒子,沉默一路……
無辜受牽連的一家人亂作一團,身為罪魁禍首的卓芙蓉此時卻因為一個天大的「喜訊」而合不攏嘴——
歐陽堇離婚了。
說好了要她再等五年的,想不到對方這麼快就解決了陸雲佳,之前一直懷疑對方不過是說幾句便宜話哄哄她,現在看來是她錯怪人家了。
對方說,前兩天剛辦完了離婚手續,今兒一大早已經收拾好行李搬回了他老爹老媽的地方。兩人隔著一條小馬路遙遙相望,有事站在陽台上喊一聲對方都能聽到。
剛剛在電話裡還不住地向她道歉來著,說這兩天一直忙著離婚不方便聯繫她,又說晚飯之後過來看她,仔細商量一下以後的事兒……
抹桌子、擦地板、換鋪蓋,又是洗又是涮,彷彿迎接得勝歸來的八路軍似的。抹了把額上的汗珠,屁股剛落在沙發上,就看見電話上不停閃動的死鬼號碼。
被趕出病房的那天,她以為那個姓郎的不會再給她打電話了,所以就把電話簿裡的名字和記錄一併刪掉了。遺憾的是,那串見鬼的數字卻像複製到了記憶裡,從沒有刻意背誦,卻又像掛在嘴邊似的。
如果當初跟那傢伙在一起胡鬧只是為了慰藉心底的那份不平衡、不確定,此時歐陽堇真的為她離了婚,這電話真的不好再接了。
忘了吧——
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愛情,忘了吧,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