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橋大酒店的自助火鍋大廳裡人滿為患。此起彼伏的喧鬧人聲宛如置身集貿市場,生態小溪上漂浮的小木船源源不斷的輸送著各色各樣的海鮮時蔬。
聶琛好容易攔截了一碟梅花參倒進火鍋,剛挽起袖子就被身邊的印度神婆勾起了下巴,「老狼,趕緊給桓子打電話,叫他進來吃飯。」
聶琛詫異地看了看成精的老婆,乖乖拔通了電話,「桓子,在哪兒呢?」基本上是廢話,可心裡似乎仍在求證著什麼。
「外婆橋——」郎釋桓成心大喘氣,把鑲金邊的BMW靠了靠邊,「門口。時運不濟,光榮淪落為某VIP的車伕。」
聶某人無奈地瞥了眼往兒子碗裡夾菜的「神婆」,呵呵一笑,「嘿,你打著燈籠摸來的吧?你嫂子喊你進來吃飯,甭沫嘰,fast加quickly。」隨手掛了電話,抓起笊籬抄起鍋裡的雜七雜八,「娶這樣的老婆忒可怕了,一點隱私權都沒有。」
「允許你有。」輕描淡寫,精力全在爭奪大蝦的倆兒子身上。
「得了。我還是光明磊落到底吧,範不著為了屁大點貓膩整出心臟病。」看了看不遠處的VIP貴賓區湊近老婆耳邊說道,「看見那小妖精進VIP了?」
「美眉進去一個,妖精——沒看見。」顏如玉微微一笑,不輕不重地點化道,「看見佛,因為心裡有佛。看見妖,足見心裡有妖。」
「聞著了?」濃眉一挑,一臉邪氣,「說實在的,那小丫頭是真養眼。我要不是拖家帶口估計沒桓子什麼事兒了。」
「那好辦,申請加入VIP。」直率而惡毒地嘲諷,「只限VIP使用。」
「靠,沒那麼高的精神追求。」下意識地瞄了一眼金燦燦的標牌,心裡暗暗磨叨:VIP——VI:羅馬數字五,P:成年人都知道。合起來就是「群P」,誰發明的?真TM有創意。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機會出入VIP,大多數女人只能偷偷朝裡面看一眼。譬如我,帶著一大一小倆拖油瓶,這輩子估計再沒有機會被邀請進走那道門了。」顏如玉小心翼翼地剝開蝦皮,沾了點薑醋塞進嘴裡,「能進去,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種榮耀。喝喝茶,聊聊天,沒什麼大不了得,不鄙視,甚至有幾分羨慕,年輕真好。不過花容月貌可能是天生福報,也可能是紅顏薄命。最終取決於那張顛倒眾生的畫皮下面藏著什麼東西。」
郎釋桓停了車,很快找到了坐在大廳角落裡的一家四口。嘩啦一聲把鑰匙丟給聶琛,樂呵呵地搬了把椅子,「又省一頓!還是嫂子心疼我。」
「叔叔要是不嫌棄,往後乾脆搬回家裡住,反正你武大哥哥成天出去賣炊餅。」對方成心曖昧,索性不問葷的素的,「大郎,叫小二給叔叔來杯扎啤。」
聶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別說,還真是大郎二郎,我這『老狼」是我們那屆最老最差勁的。桓子這頭『小狼』是同年級最小最先進的。每次模擬考我倆都長期霸佔年紀第一,他紅榜,我白榜。我當時就琢磨:這小子是人嗎?小學上了四年,中學上了五年,每天踢踢足球就混了個免試保送。我呢?九年義務教育勉強過關,光高三就蹲了四年。」
顏如玉肅然起敬,從新打量了幾遍餓鬼投胎似的「武二郎」,「照這麼說,叔叔比奴家大不了兩歲。」趕忙拍了拍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呵呵,不行了,再『叔叔』下去牙都酸倒了。」
郎釋桓嚥下肥牛,拽歎道,「唉,往事不堪回首。想想,還是幼兒園好混。如今我是兩手空空,兩袖清風,只剩下過多的慾望和過剩的思夢。」
聶琛脊背發麻,忍不住一哆嗦,「靠,又出一文人。我要是秦始皇說什麼也得再坑他一次,真TM要命。」
「你坑我還坑得少啊?自打我一回來,贏我四五千了吧?」一肚子苦水,接著酒勁兒往出倒,「人不怕喝敵敵畏,就怕開蓋有獎,再來一瓶。我郎釋桓偏有這個狗屎運:股票暴跌,財產縮水;畏婚潛逃,落破還鄉;好容易碰上個『紅袖添香』,還看不上咱這窮秀才。」
聶琛擦了擦嘴,瀟灑地丟下紙巾,點頭笑歎道,「桓子,作為失敗的典型,你真的太成功了!看見現在的你,我終於活出點滋味了。」
「什麼意思?擠對不死我坑的?你是成家立業了,我還真不羨慕你,自由——你有嗎?還有寂寞這種高段位的享受你體驗得到嗎?兄弟,別逼我,當心我偉大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吹,吹,繼續吹,是純爺們就東山再起,證明自己的實力!」激發對方的鬥志,隨即拍起了馬屁,「我可聽說你小子在X城是某集團的業務總監,業務公關能力超群,所以才破格高薪拉你入伙。」
「嘛高薪?」眉宇緊鎖,抄著一腔津門口音,「三千一個月還『高』?保護自己,關愛他人,請不要隨便噴出個天文數字來嚇人。三千,要不是有『近水樓台』的打算我才沒心情給你這地主老財當長工呢。每天朝九晚五不說,晚上隨時被徵用,節假日還得無償加班。前途暗無天日,合同遙遙無期,上班的心情比上墳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