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榮樂說完,他的嘴角似笑非笑,帶著嘲諷的意味,眼睛卻所有所指地上下掃視尉遲珞。
「呃,榮樂兄真愛說笑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宗政榮樂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描金紙扇,漫不經心道:「反正昭陽王也命不久矣了,他前妻生下的嫡長子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聽到這裡,尉遲珞有些坐立不安了,她繃直了身子,甚至有些向前傾,急急問道:「榮樂兄,你是說譽君他……」
「意會便可。」宗政榮樂微微笑著,「這也算是給我的姨母的補償。」
「我家譽君呢?」
「當然是在我的吩咐下,去準備某些事情了。」
「那,榮樂兄此番留我下來所為何事?」 尉遲珞四處看了看,那些暗衛都瞪著她,瞪得她坐立難安。如果沒什麼事情,就讓我走吧……
「子瓔似乎不願意與我單獨坐於此處長談?」宗政榮樂拿起了水壺,逕直給自己帶了一杯水,然後又探過身,給尉遲珞也倒了一杯,「喝點水潤潤喉,今天奔波勞碌,也是辛苦你了!」
尉遲珞聽不出他是真的在嘲諷自己一到了皇宮就跑到自己的陣營裡,還是說,沒心沒肺地只是單純關心自己想要自己喝喝水什麼的。
宗政榮樂眉目一勾,笑著剜了尉遲珞一眼,便喝了那杯水,尉遲珞不做他想,拿起杯子也喝下了。
「對了,忘了和子瓔你說,我答應了流金國的九殿下一件事……」
「嗯?」尉遲珞才把杯子放下,正想問,誰知道自己的脖頸間頓時一痛,眼前一黑,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宗政榮樂玩味的笑,還有一個看不到臉,卻給她脖子重重一擊的混蛋……
* * * * * *
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拆開了重新組合一樣,酥-軟無力得完全不受控制,難以填滿的乏力充斥著四肢百骸,整個人都被這種感覺淹沒,直到滅頂,最終還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你醒了?」
尉遲珞感覺自己動手被人抓住了,耳邊傳來了一身泠然如同碎玉的詢問聲。她極力的睜大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白如玉,軟如綿的素手,順著這隻手慢慢向上望去,一身杏黃色的五爪蟒袍錦衣,再上面然後就是清麗秀雅的少年的容顏。
尉遲珞張了張口,啞著聲音問道:「九珍?」
「嗯,是我。」九珍淡淡地應了一聲,起身在不遠處的桌面上給尉遲珞倒了一杯溫水。
趁著這個功夫,尉遲珞打量這屋內的裝飾——這是一間一塵不染的臥室,在屋頂上的簷樑上,繪畫了讓人賞心悅目的花鳥蟲魚;雕琢精美的花梨木座椅、點翠鳳鳥花卉掛屏、嵌玉勢櫥櫃、竹黃多寶格;紫檀木八寶櫃上,擺放著象牙寶塔、龍鳳象牙寶船,很明顯這是一間別具風格、繁而不俗的宮殿某處。
尉遲珞多少有些瞭然,抿了抿唇不動聲色,九珍已經轉身走來,坐回到了尉遲珞的床頭前,熟練地扶起她,在她的身後給她墊了一個錦枕,才小心翼翼地餵著她喝水。
溫溫的水流濕潤尉遲珞的唇,也舒緩了她乾澀的喉嚨,那種炙熱感終於消失,尉遲珞才不覺得那麼難受。
尉遲珞微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已經喝夠了,就看到九珍半起身將水杯放在了床頭的小几上,這時隨著他的動作,尉遲珞才注意到,她頭頂上的硬木雕花床罩,刻有象徵子孫昌盛的百代葫蘆圖。床罩上掛著是閃光五彩的蜀繡幔帳,床上華麗名貴的的綾羅錦被,上繡精心圖繪的鳳凰吉祥鳥。不遠處,銀青雕鏤卷草紋香薰正裊裊升起一陣淡淡的蘭香和水果的氣息,新鮮的清香讓尉遲珞有些著迷。
這裡的環境果然優雅講究呢!不愧是奢侈的流金國皇宮!
尉遲珞心裡冷冷一笑,面上不動聲色,而是拉著九珍的手,溫柔地問道:「九珍,是時候和我說明一下,為什麼要把我帶到流金國來了吧?」
九珍凝視著尉遲珞的眼睛,尉遲珞看到他那一直都是霧濛濛的小鹿一樣的眼睛,現在是清亮的清亮的,顯得靈動而朝氣,他的頭上戴著掐金絲蟠龍戲珠的金冠,一聲華服,顯得光彩四溢、貴氣逼人。
他淡淡地笑著,卻不開口。
尉遲珞面上愈柔,她的聲音就像春風拂面般和緩,「小九珍不願意本妻主這麼稱呼呢?還是要我尊稱你為『九殿下』才行呢?」
一切都對得上號了!什麼被家中的主母陷害,中了流金皇宮內的秘藥「凝冰玉露」,原來都是被縮小了身份去說的,尉遲珞老早就該想到了,宮廷的毒藥怎麼可能流到民間,並被普通富貴人家的主母拿到,這不過是慕容景的借口而已。
「妻主大人,還是和之前那般,喚我為『九珍』吧!」慕容景淡淡一笑,沒有了之前的怯懦的外表的掩飾,貴氣逼人的「九珍」,一顰一笑之間,竟然蠱惑得驚人,隱隱地帶著邪氣的性-感。
尉遲珞心裡卻酸澀萬分,一種力不從心的無奈從心裡湧了出來,化為淡淡的憂傷,流露在她精緻卻稍有憔悴的面龐上,她低聲喃喃道:「你已經不是我的『九珍』了,你是流金國九殿下慕容景,我怎麼高攀得起呢?」
尉遲珞自嘲的口吻並沒有讓慕容景動怒,他依舊以尉遲珞喜歡的小白兔一樣的濡軟姿態,挽住了她的手腕,小聲說道:「妻主大人怎麼會是高攀呢?當初若不是妻主您救了九珍一命,九珍早已經命喪黃泉了。九珍感謝您都來不及,當然需要好好報答妻主您了,更不要提以身相許這等事情了。」
清麗白皙的少年,身旁隱隱約約的有馥郁的芬芳,香氣瑩透唇齒,吐氣如蘭。要是換在以前,尉遲珞絕對是心神蕩漾,對九珍上下其手一番,可是無論現在的「九珍」再怎麼裝出之前乖巧的模樣,只要他身上穿著的是黃色的衣物,他所不經意流露的天家威儀總是無時無刻告訴著尉遲珞——眼前的九珍已經不是你的九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