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家每一代都會有一個女嬰遺傳到這個家族病因,且蘭家世代女孩都只有一個,皆是因為這個惡病因死去,到了蘭馨和蘭小憩這一代,竟然出乎意料地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嬰,可惜的是,這個病因只已傳到了蘭馨,而姐姐蘭小憩,完好健全。
重男輕女的蘭家,並沒有因為蘭馨的不幸而格外地受到重視。蘭馨從小就被限令呆在家裡不許外出,而有著一雙明亮藍眼的蘭小憩,自然是蘭家的寵兒,她的父親簡直把這個大女兒疼進了心坎裡,她就是蘭家的公主,蘭家上上下下都把她當作女神來供奉。
嬌嫩如同纖細的水晶娃娃一般,蘭馨基本上沒有任何的生活能力,除了日常的保姆,就只有蘭小憩對她格外地照顧。
不顧家人的反對,蘭小憩執意要和蘭馨住在一起,並且親自照顧蘭馨的起居。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不會忘記給蘭馨一份,甚至,毫不避諱地帶著蘭馨出去玩。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她們生前為了同樣一個男人而苦惱,而她們的女兒,同樣糾纏在了同一個男人的身上。
「小憩,馨兒,我對不起你們,沒有照顧好薔薇和小蜻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蘇林中的腦袋重重的敲在冰冷的瓷磚上,感覺不到疼,只覺得從腳底泛起一陣陣痛楚。
「馨兒,小蜻蜓來看過你了是不是?她和你一樣,善良得讓人無法不心疼,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卻自己一個人承受著。雖然小蜻蜓不是我親生,可是我從來都沒捨得讓她受點什麼委屈,沒有想到,卻是我的女兒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小憩,薔薇現在還昏迷著,醫生說一切都要等她醒來以後才能診斷。你說,我們的女兒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做出了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讓我以後怎麼去面對這兩個孩子?」
蘇林中心痛地在墓碑前懺悔,卻沒有發現,洛南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爸爸!」不敢置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林中猛地回身。
洛南和柳陌直直地站著,洛南臉上掛著淚:「爸爸,您剛才說什麼?我……我不是您的女兒?」
蘇林中驚痛交加,神色頓時無措而慌亂起來:「小蜻蜓,你什麼時候來的?」
洛南僵硬地往前走了一步,沙啞著問道:「爸爸,我的親生母親,是蘭馨?」
蘇林中低下頭,洛南連聲的質問,讓他的心,猶如身後的大理石墓碑,冰冷。
遠遠地地方,鐘聲響起,傳來飄忽的教堂的聲音:「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門!」
我並不相信神靈顯聖,但仍向上蒼禱告。
所有的罪孽皆我一人。
甘願沉淪。
蘇林中把洛南帶回了家。
靜靜的沈宅,冷清的空氣在流淌,客廳裡那幅巨大的全家福照片,就像是陳年往事的絲絲悸動,牽扯著被歲月侵蝕的心臟。
兩人坐下,傭人泡了一壺茶後退下,一時之間,竟然相顧無言。
蘇林中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是靜靜開口:「小蜻蜓,事到如今,我也瞞不住了。你,確實是蘭馨的女兒,而蘭小憩,才是你的阿姨。」
洛南握著杯子的手,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我愛你的媽媽,而天意弄人,最後,我娶的是你的阿姨。可是我無法放棄……你媽媽,是被我逼走的。她失蹤了好幾年,再次回來後,已經懷有身孕。」
「她遺傳了家族的疾病,免疫力很弱,在回來的途中,她吃了很多苦,當我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虛弱得不成樣子。我和你阿姨想要勸說她放棄孩子,可是她死活不肯。因為她知道,就算引產,她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她想要生下這個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話最好,如果是女孩,就很有可能也會遺傳到她的病。可是她,沒有放棄。」
「那段日子,是我們終身難忘的日子,到臨產前的那幾天,她已經無法下床,醫生說,再耽誤下去的話,大人和孩子都會保不住,於是,她果斷地選擇了剖腹。」
「她只來得及看你一眼,便離開了人世。因為是未婚生子,她的骨灰不能進入蘭家祖墳,於是,我對外稱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的,這樣,才說服了我的父親,把她葬在了蘇家。」
一滴淚落在了咖啡杯裡,洛南失神地坐著,腦海裡不斷盤旋著蘭馨的照片。
「小蜻蜓,不是我們要刻意瞞著你,而是,我和你阿姨都希望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來呵護,給你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因為怕你身體裡的潛在病因會被激發出來,所以我們都是把你放在手心裡寵著,捨不得讓你受一丁點委屈。我相信這也是你媽媽的心願,不求你有多出類拔萃,只要你一生安寧,這比什麼都重要。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漸冷苦澀:「你墜海後,你阿姨便一病不起,她是最疼你媽媽的,因為你媽媽的離世,她把所有的愛都加倍給了你。如果你阿姨還在世的話,興許,薔薇也不會這麼糊塗,給莫家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