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很想說，洛南，他過得一點都不好，他醉酒讓蘇薔薇失了身，他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再也沒有了！這對於他來說，是多麼大的懲罰！
「那就好。」洛南低低地說道：「小晚姐姐呢？前幾天我還看見她演奏會的照片。」
「她確實很忙。」莫皓東淡淡地說道，餘光看了眼她的側臉，長長的髮絲遮住了她的耳際，只露出小巧挺直的鼻樑輪廓。他忽然心生一股衝動，想要伸手去撫摸她那柔和的線條，呼吸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小蜻蜓……」
「東子哥哥，」洛南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以後，還是叫我洛南吧。」
他的眉突地沉了一下：「為什麼？在我心裡，你就是小蜻蜓。我和你爸爸也在盡力恢復你蘇倩婷的身份。」
「東子哥哥，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好嗎？」她抬起幽幽的眼眸：「六年前，上天安排了我的命運，賜予我洛南的身份，那次，由不得我選擇。但是現在，我想自己選擇一次。」
莫皓東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發狠：「為什麼？」
「畢竟，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已經習慣了洛南這個名字。我感激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掛念，能夠和你們相認，我已經很滿足。但是，如果現在要我回到蘇倩婷的身份繼續生活下去，我做不到。」
「小蜻蜓……」莫皓東簡直是不可思議地踩下剎車：「你……」
「東子哥哥，我還是你的小蜻蜓，一點都沒變。」洛南咬了咬下唇：「其實，這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但是又怕你……。我不想再讓你誤會下去，所以，我必須說清楚。東子哥哥，小時候，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哥哥，也一直希望你能和薔薇……」
「不要再說了！」莫皓東的雙眸裡隱隱充斥出暗紅的東西，他低吼一聲：「我不想聽！」
說完，他猛踩油門，疾速往前駛去。
洛南低下頭，雙手緊緊地揪住安全帶，苦澀的味道在心裡漾開。
車子開到了那條她很是熟悉的林蔭路上，她不由得看向窗外，路兩旁的樹木已成參天大樹，前面豪華的沈宅若隱若現，曲徑通幽，前方花香陣陣，沁人心脾，流泉汩汩，各色花卉爭奇鬥艷，當然盛開最為熱烈的還是玫瑰，百花的芬芳在空氣中繚繞著，她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潤濕。
小時候，她就喜歡在小花園裡種很多花花草草，後來，蘇林中為她從國外購買了一些稀有的玫瑰花種子，她親自種下，她離開的時候，這些種子才剛剛長成柔嫩的花苗，而現在，它們已經鋪枝散葉，未見花，先聞其香。
車子通過了宅子前的鐵閘門，駛進前院，中間的小泉裡面鋪著些五顏六色的卵石，裡面養著十幾條金魚。在小泉旁邊種著幾顆桃樹和桂花樹。兩種樹都不是太高，只有一米見高的樣子，讓人看著便覺得乖巧，心中莫名地覺得淡然舒適。那不知何處來的風，更將那桂花樹上的早桂幽香，滲透滿了這周圍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
洛南下了車，前來迎接的是一個四十左右的男子，他小跑著來到車前，然後猛然停下腳步，睜圓了雙眼，將洛南從頭打量至尾，然後抬起手背，用力揉了下眼睛，再蜷起指頭敲敲腦袋瓜，證實自己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天哪，是二小姐！」男子的熱淚頓時盈眶：「二小姐，真的是你嗎？」
「李叔？」洛南在他打量完畢後，激動地上前擁抱住他：「李叔，是我啊！」
李叔受寵若驚，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安放。
這是二小姐以前的習慣，每次出去後回來，總是蹦跳著先跳進他的懷裡，親暱地喊一聲「李叔叔」，她是全家的開心果，而她出事後，整個家就像失去了溫暖的太陽，再也沒有開心過。
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親手陪著老爺把她的靈位供奉了起來，前幾日，老爺卻突然說，小姐沒有死，還活著！他就知道，二小姐生前那麼乖巧，那麼討人喜歡，上天不會捨得讓她這麼早就離開人世的。
「二小姐……」李叔哽咽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你們都過得好嗎？」洛南也是淚水漣漣，重回這個帶給她童年的地方，她心裡所有的美好和憂傷全部湧了出來。
李叔抹了抹淚：「好，好，二小姐回來了，就什麼都會好起來了。快進屋吧，老爺在臥室等你呢。」
「嗯。」洛南的目光看向燈火通明的那棟房子。
偌大的豪宅擺設沒變，處處留有她熟悉的影子，小時候進門換拖鞋的地方，已經放置了一雙粉色的大拖鞋，正是她腳的尺碼。這一切，彷彿她並沒有離開多久，而只是出門幾天而已。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撫摸每一處角落，心裡感慨萬千。
環顧以中式傳統風格為主的客廳一圈，她沿著往常走慣的路線上樓，左邊是她和薔薇以前的活動小空間，右轉是她們的房間，再往前……。她步履沉重地看著那扇奢華的雕花房門，舉步艱難。
「去吧，伯父在等你。」莫皓東說道，然後又猶豫了一下：「我先回去了。」
「東子哥哥，」她轉頭看向他，心裡複雜萬千：「不坐一會嗎？」
這裡每一個角落，都有一段他和她的故事，都有著她和他的影子。而這次回來，她心裡除了那久違的強烈的回家感覺，更是多了一份害怕——